在返回京城之后,胡云瑾曾查过京兆府尹吴钊汉的信息。
吴钊汉今年三十有九,膝下只有一名八岁的嫡女。他由母亲独自拉扯长大,后被他的师傅梁先生收为关门弟子,同他师傅的女儿梁小姐日渐生情。吴钊汉在考取进士之后,求娶了梁小姐,他原本在官场上十分瞩目,提出的意见也颇受上级赏识,可因为不懂官场内的曲曲绕绕,得罪了人,便贬到了苦寒之地。吴夫人同吴钊汉鹣鲽情深,一同随吴钊汉去上任,却在途中小产。后来,吴钊汉再次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返回了京城,变成了一条滑不溜秋的官场泥鳅,吴夫人也在休养了几年后生下一女,取名吴如珠。
自从胡云瑾推测出胡家可能会因为京城的尔虞我诈而下狱后,她便开始查探着京城内的消息,只有得到最多的消息,才能避免胡家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而京兆府衙门,就是最为接近、也最快得到京城内消息的衙门。所以在被封了个官之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京兆府衙门当差。
吴钊汉原本确实因为胡云瑾是女子,打从她来衙门的时候就对她颇有微词,可当这女子提及到在外征战的事情,吴钊汉这才觉得,或许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胡云瑾有意见,毕竟,不是哪个闺中女子都有像胡云瑾这般能上战场杀敌的勇气。
他轻叹了一口气,要是胡家那位大郎仍在的话,想必胡云瑾也能凭借父荫,在京城当一名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大人,抓到车夫了。”一名捕快的到来,打断了吴钊汉的思绪。
胡云瑾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捕快陆伍的面前,“陆伍,喝口茶,慢慢说。”
这捕快名叫陆伍,今年十五岁,比胡云瑾还小一岁,家中只剩下年迈的爷爷。因为脚程快,人又聪明,所以被程参收了做徒弟。
陆伍没推辞,直接抬头,把茶一饮而尽,随后快速地把抓住车夫的事情说了一通。
原来,在胡云瑾交代了他们重点留意那辆在街上快速行驶的马车后,他们终于在接近城门口处,拦下了马车;当时马车上只有车夫一人,他满头大汗,不停地道歉,说是城郊有一名贵人预定了他的马车,他才忙不迭地赶过去,担心去迟了,被贵人责骂。
“只有车夫一人?”
胡云瑾立即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她明明就见到当时马车内有人,虽然说不知车内之人是男是女,可藕粉色一般都是姑娘穿着。这么说来的话,那人极有可能仍未来得及出城。
吴钊汉见胡云瑾的双眉紧蹙,猜测她应是有事想不明白,“别想了,直接当面问车夫得了。”
陆伍被吴钊汉的话吓着了,这大白天的,可没鬼啊,怎么吴钊汉对着胡云瑾的态度好了不少,该不会真的是碰到鬼遮眼了吧。
胡云瑾和吴钊汉前后脚离开天香楼,往京兆府衙门而去,徒留下在原地纠结着是不是要去兰若寺求道符的陆伍。
京兆府衙门。
“官爷,我真的只是因为赶时间才速度快些而已,我错了。”车夫不停地朝着程参等捕快道歉,一脸地不知所措。
“既然赶时间,那便去接那位客人吧。”胡云瑾掀开了车帘,率先上了马车。
车夫的脸色忽地一白,他没有想到胡云瑾会速度那么快,直接上了马车。
“怎么?不是赶时间吗?走啊。”胡云瑾催促着车夫。
车夫只好甩了甩马鞭,把马车往城外赶去。
吴钊汉低声叮嘱程参,“你带几个人,悄悄跟上去,接应胡云瑾。”
程参虽心生疑惑,可还是按照吴钊汉的命令照办。
被程参挑选中的陆伍,压低声音,对程参道,“师傅,吴大人不会是撞到什么了吧,怎么对胡云瑾姐的态度完全不同了。”原本他还在纠结是不是要去求道符,现在吴钊汉的举动让他肯定了一定要去。
“别废话,走吧。”程参拍了拍陆伍的肩膀,示意他快点跟上。
车轱辘行驶在街道上的声音,并没有让胡云瑾停止思索。车厢内收拾得十分整洁,甚至还弥漫着一股熏香的味道,车里铺着软垫,乍一看,的确像是特地为了贵人所准备的;可胡云瑾却注意到了,车帘的最下方,沾染了女子指甲蔻丹,这也证实了她的猜测,马车上确实有女子待过。
片刻之后,马车到达了城门口。
车夫很自然地在城门处勒停了马车,等待查验放行。
胡云瑾把自己的腰牌递给了守门的侍卫,侍卫便立即放行了。
“姑娘,原来您是官啊,可真厉害。”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又开始动了起来。
“难道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才让我上来的?”胡云瑾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这车夫想必是回过神来了,知道刚才听从自己的命令有些不妥,已经开始在想法子搭讪了。
“哎,我刚才被吓懵了,也没想太多。”车夫一脸的憨笑,他自称姓徐,在家排行第四,人称徐四。
“你这是会两下子啊。”
胡云瑾也同徐四攀谈了起来,徐四的手上有厚厚的茧子,这些茧子可不是单纯干粗活,而是常年握兵器所致。
“以前为了糊口,跑过镖,后来伤了筋骨,只好改行替人赶车为生。”徐四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就好似想起了往常跑镖的生活,他甚至还主动提起了他以前镖局的事情。
半晌过后,徐四在一处别苑前停下了马车。
京城的城郊外有不少的别苑、山庄等,是京城的高门大户平日里头为了消暑,又或是将族中犯错的人送离京城的地方。
胡云瑾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这庄子虽然不大,可门口的牌匾却写着“忘忧居”三个字,这倒是挺特别的,因为这边上的庄子都是冠以姓氏。她猜测,这山庄名字要不是为了不让人知晓这庄子是谁人名下,又或是这处庄子有特殊的意义。
徐四上前敲了敲门,“贵人,我是来接你们回城的。”
一连敲门敲了许久,里头都没有人回应。
徐四见状,只好搓着手走回了胡云瑾的身旁,“大人,真的是这庄子内的人让我来接他们的,我没撒谎。”他担心要是这里头真的没人,那他就会被衙门的人断定为在撒谎。
还未等胡云瑾开口,“吱呀”一声,打断了徐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