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桃子是挂果以来,郭翠花吃的桃子中,最甘甜的一次。
她吃着桃子,看着春阳,眼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妈,让我再抱抱你吧!我怕那牢里的空气太过阴冷潮湿,我会想你,我想带着你充满爱意的余温,在反思与自责中,度过剩余的一生,也算是了却我此生的心愿。”
王春阳抬眼看着郭翠花那双龙出海的纹路,撒着娇用手摇晃着母亲。
“春阳,胡说什么,你不会有事的?瞧你都这么大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让你爸看到了,又该说我娇惯着你了。”
郭翠花嘴里不乐意, 心里还是喜欢和王春阳待在一起,在她眼里,王春阳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郭翠花抿唇一笑,爱怜的眼神望着春阳 ,只好答应了春阳的请求。
郭翠花见到母子之间的不快,因为突然间关系的缓和,也有所好转。
王春阳带给她的不快,也瞬间烟消云散,当妈的,就算是被儿子气的肝疼,可也没有和孩子生气的必要。
酸儿辣女,这话不假,郭翠花想到十月怀胎的辛苦。
家里穷的叮当响,怀着春阳时的妊娠反应,又是如此的强烈。
到了秋季,她喜欢嗜睡,心里又莫名的烦躁,吃了吐,吐了还想吃。
盼到青桔子上市的季节,她一闻道桔子的酸味,郭翠花就垂涎三尺,嘴里就想流口水。
地里花生瓤上的泥土结满了一串串颗粒饱满的花生,郭翠花喜欢把花生放在锅里,用花椒,八角,盐煮着吃。
每次就算煮上 一锅,她也能一个不剩的吃完。
正值隆冬,郭翠花对老包瓜子来了兴致。
只要和马爱英唠嗑,她往往在衣服左口袋放一包,右口袋装一包,手里还额外拿上一包,两人分着吃,说着笑着,这才觉得人生如此惬意。
到了春天,她对草莓的渴望,对菠萝的酸味,又夜夜相思入梦。
这对怀孕着的郭翠花来说,都是难得的美味。
郭翠花望着春阳,心里面满是宠爱的目光。
那时的她怀的是水生的第一个孩子,水生也在心里格外重视。
他每晚都要摸着郭翠花这尖尖的肚子,说上一番父子悄悄话,这才带着满足的笑容,在甜蜜中进入梦乡。
王春阳生下之后,郭翠花成了水生心中的功臣,还不时地夸着她的肚子争气,为老王家延续了香火。
郭翠花想着往昔美好的时光,王春阳是这个家,她唯一的骄傲,她爱春阳甚至完全超过自己。
即便自己不吃不喝,也舍得给春阳买二百元钱的名牌鞋子。
即便家里有好吃的食物,她也总会不舍得吃,想方设法留给春阳。
郭翠花把春阳揽在了怀里,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她无数次也在感谢上苍,赐予了她一件这么珍贵的礼物,这让郭翠花视若珍宝。
此生能够有春阳在身边,是她郭翠花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这一个拥抱,化解了郭翠花和王春阳之间所有的误会与矛盾。
这一个拥抱,让郭翠花这个做母亲的人,重新站在了希望之巅。
突然,一阵剧烈的撕裂般地疼痛,从郭翠花的背上隐隐传来。
她眉头紧皱,身上直冒冷汗。
刚才还好的,怎么会这样?
一刀,两刀......
郭翠花强忍疼痛,慢慢地推开了王春阳。
“春阳,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是你的妈妈啊!你就这么恨我?你咋就下得去手啊!
鲜红的液体顺着伤口,滑落到过郭翠花的胳膊上,变成了一朵朵殷红的花朵。
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在郭翠花的眼前,成为了她心中无法抹去的落寞。
血那么热,心却冷的发抖。
世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你无怨无悔地去爱一个人,他却趁你防不胜防,在你的身上留下了尖锐的刺刀。
毛发皮肤流血了,还能愈合,可是,心里的疼痛,只怕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也无法让它痊愈。
郭翠花哪会想到,春阳会冷不丁地给她来这手?
她过于的相信王春阳,才让她甘愿沉浸在他甜言蜜语的温柔里不可自拔。
郭翠花笃定的以为,春阳是良心发现,才会对她好言好语。
没想到,温柔的谎言背后是陷阱。
王春阳却趁人之危,让郭翠花刚要转悲为喜的心情,一霎间,又乐极生悲。
郭翠花还是小瞧了王春阳,这个她视作心头肉的心肝宝贝,险些要了她的命。
郭翠花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她看着春阳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这声音响彻云霄,在天地之间的回音中,久久不能散去。
“苍天啊!大地啊!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一个白眼狼的儿子。”郭翠花欲哭无泪,她咆哮着。
王春阳听着郭翠花在骂自己,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妈,我是白眼狼,那你是什么?你比我又好到哪里去?你生我养我,却只知道溺爱我,宠着我,你爱我有多深,我对你的恨就有多痛,你若不无情,我又怎么会无义?”
身上的痛与心里的痛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郭翠花感到心寒,这么多年,在王春阳身上,她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和身心,却得到的是对她刻骨铭心的仇恨。
生活本来就苦,还没有得到甘甜雨露的时候,王春阳再次把郭翠花推到了地狱般的熔炉之中。
王春阳凄厉的声音充满了指责与抱怨,他的眼神凝视着远方。
“妈,在你想要把我送到派出所的那一刻起,从你想要让我把牢底坐穿的时候,我已经对你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我们母子形同陌路,你有今日下场,你活该!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会选择做你的儿子,我恨你!”
郭翠花被王春阳的话气得目瞪口呆,一时之中,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走吧!就当......就当我没有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对你的好,就当是喂狗了!”
“好,既然如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妈,这个家让我背负了一生的耻辱,让我处于自卑和屈辱之中,以后,这个家,我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会让你望眼欲穿,把泪流干,你就等着双目失明吧!老的时候,有你受的痛苦和磨难。”王春阳恶毒的话语,像鞭子一样痛斥着郭翠花的每一处神经。
“报应,报应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郭翠花悔不当初,两眼一抹黑,晕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