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的这次改革,在陈东看来,最受益的是吕梅,不用承担管理费,稳拿工资。
其实,最受益的是周坤。
周坤快五十了,干了一辈子销售,有自己的关系网,还有工作经验,原来赵伟在的时候,盛和一年的销售总额,周坤占了大半。
周坤早就对盛和这种吃大锅饭的模式有意见了,自己业务量大,按照赵伟定的条条框框,提成也多不到哪里去,很吃亏。
周坤不像有些年轻人一样,不愿意干就拍拍屁股辞职走人,他这个年纪,知道自己过几年就跑不动了,还想在厂里安安稳稳的混个退休。
赵伟不光是跑业务不行,管理也不行,周坤看他整天拆东墙补西墙,就知道赵伟干不长。
周坤自己想了办法,跑来的业务,一部分在盛和,另一部分,找朋友的公司走账,开发票交税,顶多再给朋友留点意思意思,比起给赵伟弄得那个乱七八糟的盛和要强得多。
现在刘丰这么一弄,省去了周坤到外面求人的麻烦,甚至连班都不用上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周师傅,咱经理这么弄,你觉得合理吗?”
散会之后,陈东把周坤拉到门口外面去抽烟,问道。
“还行,我觉得比赵伟那一套强。”
周坤说道。
陈东这个年轻人很懒,心思不在跑业务上,经常在差旅费上做手脚赚点公家便宜,现在,想来和自己结盟反对刘丰包产到户的做法,周坤可不愿意。
陈东结盟失败,开始规划着跑业务,有了一些销售经验的陈东知道,先打电话联系,有意向了再出差,毕竟现在差旅费自己担着,别空跑。
周坤和陈东都在盛和打电话联系业务,三人中间,刘丰是第一个跑出去的。
刘丰这么着急,一是因为周静刚过排卵期,距离下一次还有一段时间,刘丰不想再因为出差,耽误和周静要孩子,惹得她不高兴。
再一个,那台两万多的设备谈得太顺利了,让刘丰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只要出去跑,就一定有业务。
殊不知,一个刚干经营的新手,没经验,没关系,是运气占了大部分。
现在,好运气似乎是走了,不在刘丰这里了。
刘丰一连跑了几个月,一无所获。
前一台设备的提成款都搭在了坐车住宿上,为了省车费,刘丰每到一个地方,都是能跑尽跑,对那些工厂矿区,拉网式排查。
这样,几乎就顾不得周静的周期了。
天越来越热,刘丰每次从外面回来,旅行包里塞满了脏衣服,回到家一打开,那种臭烘烘的味道弄得满屋都是。
“你说你干售货亭干得好好的,非要和赵伟换,人家赵伟现在天天在家陪着老婆孩子,你图啥?”
周静一边给刘丰收拾,一边埋怨。
周静现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刘丰一出差就大半个月,什么要孩子,排卵期的,根本就不指望,这也就罢了,刘丰的工资每个月都搭在出差上,家里就指望着自己的工资。
见不到人,看不到钱,家里的事也指望不上。
“开始徐强说要涨管理费……不是让他耍了吗?”
刘丰靠在床头皱着眉头说道。
家里的床上已经换上了凉席,枕头上面也换上了帆布的枕套,夏天枕着,清爽吸汗。
周静一个人在家,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刘丰回到家,什么都不用干。
周静刚开始的时候,刘丰一说要出差就掉泪,现在,不光习惯了自己不在家的日子,还把家里打理得这么好,刘丰对周静的进步很满意。
要是少唠叨几句就更好了。
可周静做不到。
“你说当初你和徐强闹矛盾干什么?人家是领导,你这不是给自己找别扭吗?”
周静还在说。
“那时候对我整天挑毛病,他领导咋了?欺负人我还揍他呢!”
“你多能啊!”
周静没好气地怼道。
周静自己在家待的时间长了,不光脾气见涨,在刘丰面前,那种柔弱的,小鸟依人般的样子也不见了,以往刘丰出差回来,周静都是红着眼睛扑进他的怀里,现在周静看见刘丰回来蓬头垢面的样子,经常是皱起眉头。
因为,刘丰很难凑巧在她的排卵期回来。
“怎么办?还有一个多月就国庆节了,再怀不上孩子,过节去你家,你妈又要唠叨。”
晚上,周静冲着刘丰抱怨。
“你管她呢!”
刘丰劝道。
“你说的轻巧,你妈又不冲着你说。”
“到时候我就说我总出差不在家。”
“到时候,你会这么说吗?”
“会,肯定会。”
“……你什么时候再出差,要不,我们再试试吧?国庆节前还有一次机会。”
“……行,我不出差了,在家配合你。”
刘丰说道。
其实,刘丰对要孩子没那么热心,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这么瞎跑,好像不太对。
还有一个,他没钱了。
自己的工资提成,都搭在差旅费上,钱花了不少,业务却一点都没谈成。
刘丰觉得自己需要沉一沉,这么跑不行。
一年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自己业务没有进展,刘丰心里着急,可他在心里憋着,不像周静一样,要不上孩子整天唠叨。
不用上班考勤,刘丰有时候去盛和看看,没什么事就回家了,在家也没什么事,就白天晚上的开着电视。
每次周静下班回来,都看见刘丰躺在床上看电视,每次,周静都不太高兴。
“你在家就不知道把垃圾扔了,放在屋里多味啊,天这么热。”
有时候,刘丰忘了收拾桌子,也会招来周静的一顿埋怨:
“你为什么就不能收拾?非要给我留着?我上一天班,你在家闲一天。”
“忘了忘了,我这就收拾。”
刘丰知道理亏,就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收拾。
半夜了,公共水池那里没人,刘丰打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把碗筷洗干净,点上了一支烟。
屋里,周静正在铺床准备睡觉,她拿起刘丰倚着的枕头放平,忽然闻到一股怪味,她犹豫了一下,低下头闻了闻刘丰的枕头,一股难闻的汗味扑面而来。
周静皱着眉头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打开衣橱的门,从里面找出一个干净的枕套给刘丰换上,又把脏了的枕套放进门口的盆里。
刘丰开始出差的时候,周静一个人在家倍感孤单,现在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个人的清静,刘丰白天黑夜的在家,又有些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