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砚这边奉命带着人去找樱秋,可他出了偏殿的门,并没有去凤仪宫,而是去了湖心亭的方向。
在那附近的一处山洞后边,摸摸索索地找到了一条暗道,按下了墙上的机关,又谨慎地看了看两边都没有人,一个闪身,就飘了进去。
身如鬼魅,可杀人于无形。
他就是进来找樱秋的,他早就让人暗中把樱秋控制起来了,没想到燕敬还能想起来她,不然他本来是打算问些问题然后杀了的。
不过也没什么大的差别,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樱秋此前已经用过了刑,她浑身都是伤痕,脸色苍白如纸,不住地喘息着。
可她还是强撑着,没有说出任何一句不利于皇后的话。
“还挺能抗的,嘴真严啊。”戚砚评价道。
“不过,你这样做又是否值得呢,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很心疼你啊。”
“樱秋。”
戚砚用牙齿咀嚼着她的名字,扭头笑道:“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啊,是你后来自己改的名字吗?”
戚砚看着被绑在柱子的樱秋,拿出了一把刀,缓缓划过她的侧脸,饶有趣味地说:“改名字,是为了她吗?”
见樱秋还是不答,戚砚又用刀在她脖颈处划出了一道血痕,血液瞬间喷薄而出,沾到了他的脸上,可戚砚浑然不在意。
冷冷道:“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樱秋一直咬着嘴唇,忍受着无尽的疼痛,一声不吭,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戚砚。
似人间中的深井,平静无波。
其中没有对生机的丝毫渴望,只有满脸的怨恨。
是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可戚砚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僵持着。
半晌,戚砚收回了刀,说道:“你是想为了樱娘报仇吧,不然以你的身份,也不至于被燕承叙牵着鼻子走啊。”
樱秋终于开了口,虽然还是没有回答戚砚的问题。
她声音十分沙哑,说道:“燕承叙,那个虚伪自私又无脑的蠢货,怎么配命令我,我之所以会答应为他设局,不过是因为我已经不想活了。”
“樱娘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樱秋笑着,一双美目中全是悲伤,樱娘的死就像带走了她全部的生机。
“我不过就是为了她而活的,可飞来横祸,她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你让我怎么能不恨!”
“燕承叙的谋算确实漏洞百出,可燕承昱他也不见得有多无辜吧,他想算计皇后,可思的却是樱娘,她就不无辜吗?”
戚砚沉默了,他沉声说道:“害死樱娘的人究竟是谁,你自己心中有数,燕承昱的确是布了这个局,可带有着樱娘笔迹的信,又是从何处而来,樱娘向来谨慎,怎么会出这么明显的纰漏。”
“而我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燕承昱准备的,你说,那这个人是谁呢?”戚砚问道。
“你是说……”
樱秋的眼神惊疑不定,可却没有多少惊诧,说明她也是早就有这个猜想了。
“所以我早就告诉过你,最好是说实话,我不会没有任何准备就来找你的。”戚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樱秋的眼神突然焕发了神采,几乎一瞬间就想挣脱开身上的绳索,但是没有成功。
“你拿什么跟我交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樱秋问道。
“交易?”
戚砚笑着说,“请你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我动一根手指,你就已经没命了,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而且呢,我这个人一向是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所以,你什么时候打算以真面目示人呢?”
戚砚猝不及防地伸手拽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里边赫然是樱娘的脸。
“嘶。”
樱秋,不,还是应该叫樱娘,含笑看着戚砚,“不错嘛,还算有几分本事,能看透我的伪装。”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聊了,戚砚。”
“不急。”
戚砚动手拆了绳子,给她松绑,又指了指一旁的石凳,说:“坐下慢慢说吧,我感觉这似乎会是个很长的故事。”
“不把我绑起来,不怕我伤害你?”樱娘挑眉问道。
戚砚笑了起来,“一个原因是你打不过我,另一个原因是,你似乎,并不想伤害我,不然在偏殿的时候,你完全有机会得手。”
樱娘笑了笑,也没否认。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似曾相识,大概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吧,也许是前世有缘。
…………
黑夜完全吞没了光明,连月光都快见不到了。
白日里供人休憩的树林,在夜晚只显得阴森可怖。
在这一片漆黑的月色里,只见一个女人在树林里不停地穿梭。
苏卉已经跑了很久,感觉自己的体力和耐力都已经接近了极限,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了。
可她不能停下来,自她从偏殿跑出来开始,就一直有人在追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不停地跑。
苏卉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她想着,计划已经失败了,阿叙还会来救我吗?
会不会,自己也变成了没有用的弃子。
苏卉一个不留神,脚下绊到了树枝,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的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在躲避追杀的时候,她为了避开杀手,后背已经挨了两刀。
她能感觉到伤口一直在不断地流血,背上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苏卉了身上,她的眼睛也有了几分神采。
她还是强撑着没有睡,怕自己闭上了眼睛就醒不来了。
心里一直想着,事情败露以后,阿叙会有危险,她一定要去救他。
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燕承炀虽然是她自作主张找来的,他一直对自己有意,自然不会拒绝她。
可他的本意还是陷害燕承昱啊,可没想到……
这就是命吗?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在对着他笑。
可当她吃力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却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苏卉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的幻想。
可曾经那个少年,好久都没有看到了呢。
他越来越来沉默寡言,暴躁易怒,连自己都已经看不透他了。
她大概,是要死了吧。
苏卉最后的意识就停留在这里,她再也坚持不住了,还是闭上了眼睛。
可她却不知道,她一心在等的那个少年郎,早就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