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翻看《武侯传》的魏暠,突然接到下人的通知,说有个公公求见。
魏暠没有合上书就出去。
在书上停留的片段:
景耀六年春,诏为亮立庙于沔阳。秋,魏镇西将军钟会征蜀,至汉川;祭亮之庙,令军士不得于亮墓所左右刍牧樵采。
“不知公公所来何事?”魏暠边走边问。
见魏暠走来,那公公急忙行礼,“回国公爷的话,陛下召见。”
一听是李雍召见,魏暠也不敢耽搁,稍微整理一下就进宫去见李雍。
大殿里林辰比魏暠先到,魏暠没有多想,而是向李雍行礼。
“臣魏暠拜见陛下。”
“亲家公来的有些迟啊。”
李雍的称呼让魏暠听出亲近的意思,看来此次皇帝陛下不是要论公事。
“臣年迈,腿脚不便,故而来的有些迟。”
“好了,看座吧。”
“谢陛下。”
魏暠坐在林辰对面,因为除了林辰坐的地方,也只有这一把椅子。
看来是李雍有意而为。
“昔日朝廷里朕的开国功臣大多已经不在,朕倍感心伤。今日看着你二人,倒有些唏嘘。”
林辰和魏暠互相看着对方的脸,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李雍像个普通老头一样,继续絮叨,“朝廷是天下的心脏,人无心必死,大魏也一样。朕不能让大魏步二世后尘,你们明白吗?”
“臣等明白。”二人齐声回应。
“太子的位置,朕不会变动,未来的皇帝就是太子。朕想让你们多辅佐太子,别让朕的一生心血白白毁去。”
说到这里,李雍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
“文武和,朝廷安。你二人朕是考虑了许久,方决定托大事给你们。”
二人内心都不平静,从李雍的语句里,他希望他们二人能帮助李乾平稳继承皇位。
“臣定不负陛下。”魏暠第一个表态。
他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无论他如何想,在外人眼里,魏暠都是太子党。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身为太子太傅的林辰,理论上也是太子党,这也是李雍要将大事托付给二人的原因。
他自觉自己时日无多,大魏的未来也是他所忧虑的。
“朕已经起草完遗诏,就放在那个箱子里。”
顺着皇帝手指向的方向,一个上锁的铜箱出现在二人眼前。
“钥匙就在朕的腰上,待朕驾崩,你们就取出遗诏,辅佐太子登基。”
魏暠与林辰双双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向李雍跪下。
“陛下,臣明白。”
一切都无需多言,李雍相信他们能做好,李乾也一定不会让李雍失望。
北方的战争由于魏军的强势,显的一切顺利,特别是有南休胡以及契丹的带路,草原上的地理环境并没有给魏军造成压力。
受郭奉节制的魏军,都是常年征战于北方的老军,他们早就熟悉如何与休胡人作战。
等到大殿里只剩下宫女太监,李雍才放下自己的威严,疲倦的站立在殿门口。
江山如画,豪杰纷争,无言生民苦,白骨遍地无人收。
君王正,四夷安,盛世犬,乐逍遥。
这么多年景明殿几乎没什么变化,但那些与景明殿有关的人却变化万千。
他们或生或死,但无一例外失去年华。
魏军大胜,斩头曼,破虏九万众,得金印仪仗礼器无数,及人口牛羊大盛。
一战而定北疆,备尔觉安熙莱继大汗位,曰库托汗,遣使入魏请降。
今年的雪来的有些早,从空中飘下的鹅毛,将大地妆点成银色的世界。
李雍穿着衮龙袍,披着端罩,头上戴着皮帽,漫步在雪的世界里。
跟在皇帝身后的宫女太监也穿着厚厚的服饰,用以抵挡冬日的寒冷。
“最是冬日无情,天地尽为银装样。”
寒冷的北风刮在李雍脸上,他却浑然不觉,依旧饶有兴致的欣赏雪景。
在雪的世界里,李雍依稀能够在记忆里回想同样的地方,在春夏秋时节的模样。
皇太子李乾从宫女那里听说李雍在大雪里漫无目的的逛皇城。
担忧父皇身体的李乾,立马赶向李雍那里。
走的时间久了,那些宫女太监也都有些耐不住寒,各自发着抖。
“父皇如何漫步大雪之中?”李乾来到李雍身边,行礼后询问。
“雪真美,洁白无瑕。”李雍停下脚步,然后抬起头,看向空中飘舞的飞雪。
李乾用手拍去李雍身上的雪,“儿臣冒昧为父皇除雪。”
“我儿有孝心了。”
李雍说完,就不再继续往前走,“回去吧,让你们跟着遭罪了。”
那些宫女太监压下内心的喜悦,齐声道:“谢陛下鸿福。”
“瑞雪兆丰年,来年大魏更兴盛。”
李雍拉住儿子的手,与他一起向着可以避雪的地方走去。
被父亲拉住手的李乾,略后李雍半个身子,他复杂的看着自己父皇花白的头发。
皮帽没有完全盖住李雍的头发,还有些许银丝随风飘舞。
“太子,这治国可以无为,但不能劳苦百姓。”李雍停顿一下,“苦了百姓,天下就会乱。纵观古今,只要百姓不动,那些乱臣贼子都是无水之鱼。”
“儿臣谨记。”
回到乾安宫,李雍取下已经被雪水浸湿的端罩,拿下头上的皮帽,然后走到火炉边暖手。
李乾也跟着李雍一起把手放在火炉旁,“父皇,近来大魏无事,百姓也可以过一个好年。”
“无事最好,能不劳苦百姓,就别劳苦百姓。那些泥腿子才是大魏的基础,要是他们也反抗大魏,那大魏就活不了多久。”
李乾犹豫片刻,来口道:“父皇,儿臣以为藩王、官员不纳税并不利于大魏。”
“你想了许久,才决定和朕提的,对吧?”
“是。”李乾道。
“这些都是历朝历代的惯例,朕原本也没想改。”
“父皇,要是真不改,那大魏的税就全部压在那些泥腿子身上,一旦发生天灾人祸,恐怕那些泥腿子会铤而走险。”李戎担忧道。
“你说的对。”
“还有,要是那些藩王、官员兼并土地,一旦他们手里的土地多了,那朝廷收的税不就少了。百姓也会走朝廷的空子,他们出钱将自己的田挂在藩王或官员的名下,不就不用纳税。”
李乾已经想好了,就算现在李雍不同意改,那等他登基,也一定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