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季驯的计划是先筑高家堰,保障漕运,然后一面迁移百姓和泗州城,一面修筑新河,这样的话,力争在三到五年之内将整个工程完工,所以每年投入的大概在五十到七十万两左右。
这依然不是一个小数字,马森等人对于投资这么大在河道上显然是不赞同的,大明的财政现在并不充裕,大量的投资于河工,一旦九边有事,朝廷根本没有储蓄,这怎么能行。
而且潘季驯自己都不能保证花了这二百万两银子之后,水患就能够平息,事实上潘季驯自己也说过,即便是这些工程都完工,也仅仅能够防御五十年一遇的洪水,一旦水势过大,这些堤防依旧不能保障平安。
朱载坖对此倒是不在乎,他自己也很清楚,仅仅依靠堤防,就像防御洪水,显然是不太现实的,能不能投资,主要是看朝廷的账怎么算。
朱载坖于是和诸位臣子们一道算起这个账来了,要算这个账,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得失而已。
朝廷要修筑这些一整套水利设施,当然首先就是巨额的投入了,以潘季驯估算的,一次性的投入就是二百万两白银,还有后续的维护费用,这些是的投入,当然为了迁移百姓,地方州县还得有一部分投入,同时迁走的百姓肯定是要蠲免赋税的,这个其实也算是一笔隐形开支。
那么朝廷能够得到什么呢?
第一就是漕运的稳定,这对于朝廷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漕运的稳定意味着朝廷可以稳定的获得东南的漕粮,这个有助于保证北方的稳定。
第二就是祖陵的安全,这是政治上的收益,无论是朱载坖、内阁还是后来的治河官员,不至于因为祖陵的安全问题而处于进退维谷的情况,这点也是很重要的。
第三就是减少了朝廷赈济百姓的开支,虽然潘季驯坦陈即便是一应工程完工,也就仅仅能够防御五十年一遇的洪水,但是足以避免中小规模的洪水对百姓的危害,减少很大一部分的朝廷赈济开支和维护漕运的开支,同时从另一个方面保证朝廷的收入。
因为一旦发生水灾,朝廷肯定是要蠲免赋税的,这些一来一去,朝廷从中的收益还是很明显的,所以朱载坖认为河工必须要推行。尽管开支巨大,但是这个工程对于朝廷来说还是有利的。
朱载坖当即拍板,支持潘季驯的治河方略,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钱财从哪里出了,按照潘季驯的规划,第一阶段朝廷主要是修筑高家堰,需要耗银三十五万两,而马森则明确表示,今年的财政都已经安排出去了,没有余钱再拨给潘季驯了,要不然在明年户部编制预算的时候再将河工编列进去。
朱载坖认为,河工刻不容缓,岂能耽搁,朱载坖先从内帑拨银,支持潘季驯筑高家堰大堤,明年的圣谕工程再编列进入预算中去,只要时机成熟,就立即动工。
同时朱载坖还要求潘季驯重视河南的河工,因为受黄河水患最严重的就是河南,水旱灾害是河南流民的主要成因,朱载坖要消除流民,河南的水旱灾害是朱载坖必须要重视起来的。
还有就是漕运的问题,现在每年完成四百万的漕粮运输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朱载坖仔细查阅了嘉靖以来京通仓接收漕粮的数据,按照朝廷的规矩,每年缴纳到京通仓的漕粮和白粮一共应当是四百一十九万石,但是实际上能够运输到通州入库的粮食一般都没有达到这个数字,总是会略有减少。
少的的时候甚至会少于三百五十万石,朱载坖对于此事显然极为忧虑的,漕粮干系甚大,虽然朱载坖一直在通过海运的方式弥补,但是海运的漕粮是有其他用处的,现在漕运仍然是主要的运输方式,朱载坖要求潘季驯会同漕运总兵卢镗,务必督促运军,按时按量解运漕粮,减少路途上的损耗,同时提高运军待遇。
潘季驯赶紧领命,朱载坖对潘季驯说道:“潘总河,运河之重,淮泗百姓之安,祖陵风水之要,朕就都托付给潘总河了!”
潘季驯赶紧领命,同时朱载坖还赐予潘季驯银章,准许他有事密疏直奏。
在淮安待了快十天之后,朱载坖再次启程,返回京师,来的时候朱载坖没有注意运河,在回程的路上,朱载坖开始仔细观察这条大明的大动脉。
同时漕运总兵卢镗亲自带兵护卫朱载坖,并且一路上向朱载坖讲解运河的状况。漕粮运输的漕船有一万两千艘,船只使用年龄为5-10年,每年需要补充2000艘新船。在临清、南京和清江浦设有造船厂,每年仅是修造漕船的开支就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过了徐州以北,运河水量相对充沛,不需要牵引,若是遇到天气大旱的时候,各地的官府要征发大量的民夫,用以拖曳漕船,为了这每年四百万的漕粮,大明可谓是费尽了心力。
所以朱载坖在船上对诸位重臣说道:“漕粮解运之后,务必要妥善保存,不允许有盗卖漕粮的事情发生,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啊!不仅是东南百姓的民脂民膏,也是运河两岸百姓的民脂民膏!”
为了解运这四百一十九万漕粮和白粮,朝廷要向东南各州县征收本色八百二十万石,方能解运京师四百一十九万石,这些漕粮对于大明来说,是极为金贵的,所以朱载坖责成马森,一定要看好京通仓。
在历经五个月的南巡之后,朱载坖终于回到了京师,留守京师的内阁首辅李春芳奉监国太子朱翊釴之命,亲自到通州恭迎圣驾,朱载坖下船之后首先发布命令,护驾官军人给银一两、布一匹,已做赏赐。
李春芳等人请朱载坖立即回宫,因为很多事情还需要处理,但是朱载坖选择把陈贵妃送回宫内之后就在通州休整一夜,同时召练兵总理大臣戚继光赴通州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