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的话,在苏家,只要苏老头不再额外发话,那就是金科玉律,没有人能够违背反抗的。
苏想儿是苏家老二苏喜善和宋秀荷两人的二女儿,跟她大姐苏来儿一样,都是苏家的老黄牛。
姐妹两个,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上到家里洗衣、喂鸡、喂猪、洗尿布等家务,下到砍柴、割猪草等杂活儿,都是这姐妹两人的。
除了做饭那些碰的到粮食的活儿,说是怕她们俩偷吃,不让她们俩粘手外,其他的,自打两人能干活,都是两人的。
干不完、干不好,不是被苏老太打,就是被苏老太骂,饿一顿两顿的,都是常有的事儿。
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在意她们俩会不会饿坏。
就连这会儿,苏想儿被苏老太踢的倒在地上起不来,也根本就没有人来管一下。
亲娘宋秀荷只是拉着小儿子苏宝禄进了厨房,偷摸从灶台的火堆里刨出来一个小小的红薯,塞在儿子手里让儿子吃。
对于还在院子里躺着的二女儿苏想儿,那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
亲娘都不管,旁的人,又怎么会去多管这个闲事呢?
苏想儿想躺在院子里就躺在院子里吧!
反正她躺在那儿不干活,一会儿苏老太出来,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而苏想儿是不想起来吗?
当然不是。
她只是被苏老太踢的起不来。
她努力过了,但本就饥饿的肚子让她乏力,脑袋也晕晕的,被苏老太暴力对待的身体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她只能祈祷着,她那被使唤去河边洗衣裳的大姐早点回来,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更祈祷着,进了屋的苏老太短时间之内,不要出来。
送着宝贝小儿子苏喜根进屋的苏老太也的确没有那么快就会出来。
毕竟,那可是她最疼、最爱的心肝宝贝小儿子啊!
那可是她的根儿啊!
更别提,屋里还有个目前她也很是喜欢的福女苏福珠呢!
无论是哪方面的原因,她都会在三房多待一会儿的。
三房屋里,张春草躺在床上。
一是因为有苏福珠这个福气女儿的原因,在床上坐着全月子,二是因为前段时间炕塌了伤到腚的缘故,在床上养着伤。
总的来说,就是养在床上,每天除了定时的喂奶和稀罕一阵女儿,别的事情什么都不干。
苏喜根找到“人参”却丢了,女儿苏福珠借了苏喜根福气去找回人参的事儿,在苏老太抱着苏福珠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在家里说了个遍。
所以,张春草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还做着卖了人参之后,让苏喜根要求给她们这一房起个新房子的美梦呢!
听见外面苏喜根回来的动静,她还喜不自胜的跟苏福珠念叨。
却没想到,等进了屋,却是个摔得走路都“嘶嘶嘶”叫唤的苏喜根。
别说人参了,参须都没见着一个。
她倒是想问一问,但婆婆在,她不敢,便只能挤出眼泪的先心疼男人。
“根儿哥!你这是怎么了?”
张春草将苏福珠往炕里面放了放,挪动着她还没好全的屁股,给苏喜根挪出来一大片空地。
对于真爱媳妇儿张春草的询问,苏喜根挤出来一抹安慰的笑,“嘶哈嘶哈”道:
“还不是苏想儿那个贱丫头,好端端的在山上叫了我一声,害得我人参还没找到,就摔成这个鬼样子!”
苏喜根话语里满是怨气,好似真的是苏想儿害的他摔了跤似的。
张春草自然是相信自家男人的,听到因为苏想儿叫了苏喜根一声,不仅害的苏喜根摔跤,连原本受了女儿苏福珠的祝福,是能够找到的人参都没能找到时,她的火气蹭的一下涨上来了。
她梦想的新房子!她幻想的猪肘子!
没了!都没了!
不仅没了,男人还摔得走不了路!
张春草恨啊!
恨不得咬掉苏想儿的一块肉!
“什么倒霉鬼托生的!我姑娘给她爹送的好好的福气,都能叫她给打断喽!”张春草越想越气,也不管婆婆苏老太还在他们屋里,张着嗓子就冲院子里喊,直对着苏想儿和宋秀荷:“真是什么娘生出来什么崽,都是倒霉鬼托生的!害的我男人摔成这样!要是不摔,别说是把人参给找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全须全尾、顶点伤不带的捡回来一只野山羊呢!有我家福珠保佑的人,哪个上山捡回来点东西?偏生被她一防,啥都捡不找不说,还带伤回来!我要是这人啊!我都没脸吃饭!”
为了让张春草的奶好,能够让苏福珠吃得饱,自打确定了苏福珠福女的身份时候,张春草吃的都是苏家最好的那一份。
所以,这会儿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别说是苏家院子里了,就连院子外面,都能听见。
宋秀荷躲在厨房里看着儿子偷吃,正高兴着呢,听见张春草的话,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她是理解不了苏老太将苏福珠当个宝的。
毕竟,她的两个女儿,出生的时候,虽说没有祥瑞吧,但也是风平浪静的生出来的。
这都被苏老太嫌弃的不要不要的,直到她生出儿子苏宝禄,苏老太对她的态度才有了好转。
可现在,一个出生时发生晦气事儿的丫头片子,居然成了家里面的金疙瘩。
宋秀荷是不能理解的。
在她看来,苏福珠生出来之后,抛去那些好运,家里人,尤其是老三两口子和苏老太,可都是多多少少挂了彩的。
这就不是福女,而是霉女了。
可是,她在苏家上不及生了两个儿子的大嫂,下不及生了个“福女”的弟妹,没有什么地位。
就算是心里想再多,也是不敢说的。
对于张春草的话,她怒了一下,也仅仅只是怒了一下而已。
屋外躺在院子里的苏想儿,她是根本就没想着去拉起来的意思。
在她看来,不叫苏想儿吃饭了,她儿子就能多吃一口。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哪里就那么金贵了,需要她拉才能起来。
宋秀荷保持沉默,张春草是预料到了的。
“怂货!”
张春草嘀咕着骂了一句。
心里想的话说出去了,该听的人听到了,张春草心里就舒坦了。
一回神,一抬眼,本来咱屋子里的婆婆苏老太却是不见了。
“根儿哥,娘呢?”张春草咽了口唾沫,问道。
趴着的苏喜根看见苏老太出去了的,回了一句:“出去了,估计合计饭去了。”
想了想时间,是要到了吃饭的点了。
张春草捞起一旁的苏福珠给喂奶,心里琢磨着,今天下午这顿,苏老太会给她送来啥。
而出去了的苏老太却不是去厨房,而是发着神的回了正房,去找苏老头去了。
刚刚张春草说的话,她也听进去了。
除了人参,说不定还能捡回来野山羊呢!
所以,她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也多少有些不服气。
她孙女福珠多大的福气啊!
要是捡回来野山羊,也不用被隔壁馋了!
不行!隔壁能捡到,她家也能!
她家可是有福女呢!
苏老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