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丫头站在四面都无阻挡的风口上,心情焦急地注视着前方驶来的每一辆车。
只要有车进入泊位,她就忍不住弯下腰去查看一下。
由于她本就长得高大,形象还靓丽,在车站上反复做这个动作,总会让人感觉很岔意。
只是她无所谓,一直不厌其烦的重复做着。
但遗憾的是她每次都希望的弯腰,又失望的站起。
在失望之余,还不时的抬手看腕表,那貌似焦急的动作,让人一眼望去就知道,她一定是在等什么很重要的人物。
她这样的表情,真的让洪海侠很满意。他就是想让她的这种焦灼的心情,在用肢体语言展示出来后,会引起有心人的警觉。
只是,就这几分钟,惠丫头已经在心里面把洪海侠骂了好几十遍。
只是骂归骂,她坚信今天的约会洪海侠一定会来。
她相信,洪海侠是绝对相信她的。
也就是凭着这种相信,她只在风口上站了几分钟,就等来了洪海侠的电话。
洪海侠在电话中很小声的言简意赅说:“丫头,随便抢上一辆有人在前面要了的出租车,去北面泊车地打一转,装着找人,然后回来这里接一个棒棒。
“记住,上车后你就开骂,指责我没等你,害你到处找。顺便观察驾驶员的反应,没问题再让他转回来。”
说完洪海侠掐了线。
惠丫头秒懂了。
洪海侠要她接的棒棒就是他自己。
她哑然失笑,“亏你洪海侠想得出来!”
凭着多年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阅历,以及干记者时跑司法口的工作经历,洪海侠能够很轻易地嗅出警察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提前就来到现场的他,已经把目所能及的环境搜索了个遍。
他相信,现场绝计没有围猎他的警察。他才向伫立在风中的惠丫头发出了指令。
洪海侠此刻所站位置,是在采用通透玻璃幕墙装饰的西点房、旁边倚角处石阶下避风处。
这里是棒棒们等雇主时的领地。
几个暂时轮不到的棒棒在打牌,一群等业务的棒棒在围着看。
早来了半小时的洪海侠,已经同棒棒们混在了一起。
洪海侠观察得很仔细,玻璃房内坐着的每一个人,眼睛里都饱含蜜意,发出的视线都是柔和的。不要说没有丝毫的杀气,连怨气都没有一点点。
就这一点点,与任何有特殊使命的男女,绝对有根本性的不同。
肩负特殊使命的男女,在执行蹲守任务的时候,他们的眼光是警惕的、犀利的、充满杀气的。
无论他们怎么装得若无其事,他们竭力搜索周边可疑目标的眼神,一定会出卖他们。
更为特殊的是他们神经质般的反应。哪怕是在拥挤的人流中,有人不经意的碰了他们一下,他们就会立即反应。动作的迅速和灵敏,招式的狠辣和霸道,绝对会大大的优于常人。
因此,在洪海侠的意识里,要在人丛中发现谁是警察,根本就没有一丁点难度。
干警察干久了,职业习惯不但写在脸庞上,也反映在身体上。
装扮成棒棒的洪海侠,貌似无所事事地观看着真棒棒们兴致勃勃的玩牌,实际上一直在注视着街口泊车的站台。
几乎是卡着点,洪海侠看到了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惠丫头。
他怕引起身边棒棒的注意,貌似看见了美女失态,吸进冷空气引发了咳嗽,把话匣子递给了旁边的棒棒继续扯闲篇。自己空出来观察,惠丫头下车后,周边的情况有没有变化?
洪海侠之所以要装扮成棒棒,一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占据最佳观察位置,二是为了便于撤退。
他现在让惠丫头站风里,也是为了让与他一样观察惠丫头的人,把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也使他为了能观察清楚是否有潜在危险,暂时不能怜香惜玉。反而要让惠丫头站成醒目的焦点,把那些躲在暗处观察的便衣警察吸引出来。
他心想,“现在如果暗中有人监视,惠丫头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
她那些习惯性动作,洪海侠虽然很熟悉,但便衣警察不熟悉。
如果他们误以为惠丫头是在给洪海侠打暗号,他们必然会重点观察。
为看清楚,就有可能调整位置,从而暴露了行踪。
这个时候周围若出现异常变化?就能帮助洪海侠作出准确预判。
经过几分钟观察,洪海侠确定惠丫头并没有被跟踪,周边也没有预先部置的暗桩,但他还是秉承小心无大碍的原则,用很隐蔽的方式,拨通了惠丫头的电话。
由于洪海侠戴着有耳罩的棉帽和竖起衣领,遮住一直插在耳朵上的耳塞,握住电话的手从抄着的衣袖中退出来捂住正咳嗽的嘴,连身边的棒棒都没有注意到,洪海侠就言简意赅的向惠丫头发完了指令。
惠丫头那边就更简单,耳塞一直就挂着,就好像是在听音乐。
接听电话,她根本不需要改变动作。
她的这个常规动作,本就同她的公关职业随时要接受指令有关。
所以她玩得特别的熟练。
如果不是有丰富经验的老警察专业对她进行盯梢,恐怕连他接听了电话都会被瞒过。
就这样,一个在同几个新结交的棒棒聊天的过程中,送出了指令,一个在完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接收到安排。
洪海侠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是早在几十年前因父母被关进牛棚,他也成为狗崽子成了社会弃儿,被迫要同那些三代贫农的后代干仗时就存放在记忆里的。
只是,现在这里变成了步行街,车道也变成了一顺风的大循环,更易于作为一明一暗的约会地点。
这不,当洪海侠遇上险情需要密会的时候,很自然的就拎出来用了。
由于洪海侠是在这个地盘上长大的,知道这地方在方圆几公里内,地形最为优越,既容易观察出暗处是否有雷,遇上危险时也容易撤退。
这里是城市最中心,为了保证商圈品质,设计者刻意把往来的上下落车位置设在了商业街南北出口道路中间。
也就是说,离广场两边的大型商厦都有20米左右距离。周边没有任何遮挡,场地开阔,视线极好。
围着中心商圈的车行线还是大循环的单行线,任何的车辆的往返都只能是围着循环道即来即走。
停车上下乘客的区域还有严格的限制,如稍微开快一点过头了,那就得又围着超过一公里的商圈外围循环道,转一个大圈才能返回来。
这条围着商圈转的单行线,除了有南北两个入口正中的专用泊车站以外,一路上都是禁停标志。站台只供来往车辆上下客。如果谁要想找借口在落客处以外的前后路段临时停车,不是绝对不可能,而是会很扎眼。
洪海侠选择的南入口公路对面,是一处已经搞完了拆迁正待兴建的工地。施工用安全围墙砌到了路边,把人行道占去了大部分,仅留了一米左右的紧急疏散道,连两个人并排行走都显得拥挤。
这堵围墙有好几十米长。围墙内已经挖了一个足足有20多米深的大坑。除了围墙以外,其它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
可以肯定,警察叔叔就是再不怕危险,也不可能在那里面埋伏执行抓捕任务的队伍,甚至是连安排个观察哨都不可能。
从广场这边一眼望过去,除了外面防护墙上写着一条非常醒目的警示【墙内有深坑,攀爬有危险】的标语,更显得阴森森的,仿佛离死亡很近。
唯如此,在大循环公路那边的狭窄便道上,根本就没有人行走,步行路过此路段的行人,大都习惯性地选择走人流多的步行街这边的宽敞人行道。
再说商圈这边虽然有大型商场,由于商厦底层堆满的各种小店大部份卖餐饮。天气晴好的时候也拥满了人流。但这些小店都是独立使用,与商厦内部卖场互不连通。
商厦里面虽然从二层开始就设计的是玻璃幕墙,能瞧见外面公路上的状况和上下落车的人流。
却因为商厦企划设计人流图时,更多的考虑了经营中要留客的需要,故意把一、二层的上下通道,按消防要求的极限,摆放到离二层的玻璃幕墙处直线距离有25米左右的商场靠中间。
往返有50米距离。
根本就没有在二层紧靠玻璃幕墙附近,设计直接通往一层的楼道。
因此,如果警察在蹲守时,仅因为视线开阔,选择在二层玻璃幕墙背后设定观察唢位,是非常不明智的。
道理很简单,一是玻璃幕墙隔音效果极好,发现情况用直接喊话的方式报警无效,发动群众就做不到了;二是直接冲下楼参与抓捕,要多折返跑50米,耗时太长,一但惊动了抓捕对象,就前功尽弃了。
不过要是换一种方式,【观察由二层玻璃幕墙后的哨位完成,行动人员在全玻璃幕墙的西点物内埋伏,装成蹭空调、等人、看个书什么的,不贼呵呵的参与观察,接到命令就迅速扑向的士站,只要配合得好,那就能做到给【目标】突然一击!】
只不过,这是洪海侠在臆想,是他神经过敏的想多了。
此刻,待惠丫头的士车绕了回来,洪海侠就快步走了出去。一上车惠丫头张口就骂:“你这个家伙跑哪去了?说好在这里等的,我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你!”
“大小姐,对不起嘛,我站了好久也没见到你来,就跑那边去避风去了。”洪海侠说
“还嘴犟,要不是看你手脚麻溜,你信不信我早就喊其他棒棒了。”惠丫头说。
“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要啷个嘛,再跟你说一遍对不起,好啵。真的是天冷,我站在这里都吹感冒了。”洪海侠说。
“你少说两句嘛,我一进站就看出来这位小姐在站上等人,人家花钱雇你,还交了订金,你多等一下又啷个嘛,害得别个还以为你搞错了口子,让我转到那边去找,转了两圈。”那出租驾驶员员也健谈,见他俩拌嘴,也来凑热闹。
惹得两个演员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干脆点到为止。
根据惠丫头的指点,出租车来到南区德龙花园附近停下。
他俩下车以后,洪海侠飞快的走到路边小巷僻静处,扔掉棒棒,迅速的褪掉了罩在外面的工装,露出了里面的羽绒服和运动裤,摘掉了罩在外面的翻耳棉帽,只剩下顶在头上的鸭舌帽,再戴上变色眼镜,把围巾从灰色一面翻转成鸭黄色一面与羽绒服配套,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打扮。
他们来到一处小茶庄,随便要了个包房坐下。
等服务生上完茶点,还没等洪海侠开口,惠丫头就迫不及待的率先发话说:“我的哥,你这段时间跑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同我联系?也不同你的兄弟联系?真急死人,那天刚子还打电话向我问你的情况,你真的以为急死人不抵命吗?”
惠丫头是真急,连珠炮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洪海侠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他说:“丫头,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有一个绝地反击的大计划,需要你帮助我才能完成,我不希望听见你拒绝我,因为我是满怀信心来找你的。
在我的这个大计划里,有一个穿针引线的重要角色非你莫属。
因此,我非常渴望你能加入。”
“那我上班怎么办?”惠丫头问
“放心,绝对不影响你正常上下班,你只需要抽出时间,像今天这样与我碰头,充当我与阳律师之间的联络员,在有必要的时候,有可能还要与其他政府官员传递信息。
放心,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给你十分钟时间,我担心一个地方呆久了,假如遇上热心市民就难搞了。”
说完这段话,洪海侠发现惠丫头的眼光变了好几次,一会闪烁,一个黯淡,一会发亮,一会疑惑,最后一刹那停留在了狡黠上。
最后嘴角还有意无意的抽动了两下,流露出了一丝兴奋。
洪海侠盯着这变幻莫测的脸谱,心里面突然萌生了一个奇葩的念头:“难怪就只有川剧演员才会这变脸的功夫,原本血液里就有这样的成份。”
他一边想就忍不住从鼻孔里发出了【哼哼】的一声苦笑。
没想到,洪海侠这一声苦笑,把个惠丫头给惹火了。
她摆了摆手说:“你着什么急?”
她用手指点了点坤表盘
“你不是说让我考虑十分钟吗?
你虽然说得轻描淡写,还什么绝地反击的大计划,你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再说了,我现在跟着你疯有没有风险都不晓得,难道面对这么重大的决定,我连把你给的时间用够都不可以吗?
你这个人也太霸道了。自己做事情不考虑后果,送那么多钱买别人来收拾你,现在搞得自己骑虎难下,想拖我下水人家多想一下都不行吗?
是谁给你的特权?
你又凭什么要在我面前施展这个特权?
我要是偏不如你的愿,你又能怎么样?是搬石头砸天?还是绑架我?”
洪海侠听见惠丫头这么一说,再望向惠丫头的脸上那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洪海侠原本就不是很踏实的信心,突然间就处于闪崩的状态。
只不过好强惯了的他,虽然遇上了惠丫头突如其来的发飙,他只是一刹那间失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应该理解惠丫头的拒绝!
他想:“自己现在处于险境,无论向谁提出帮助其实都是自私的,不道德的,也是懦弱的表现。
人家出手帮助你是人情,是恩德,是勇气,也是信任,而不帮助你是道理,是权利,是本能,也是人性。”
于是,他仅仅愣了一小会释然了。
他很平静的的说:“丫头,不好意思哈,是我太任性,完全是有病乱求医,这事就揭过了,咱们谈点别的。
“这段时间我没给你电话,是不想给你添堵,我把你从京城拽回来搞景阳,自己却先离开了,虽然也给你介绍了个好去处,那也得你自己优秀才行。
我后来惹下的麻烦。肯定引起了你太多的疑问。我不方便来见你,电话上也说不清楚。我干脆先放下。
我相信,如果老天保佑我,就会给我时间争取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说完这段话,洪海侠喝了一口茶,就想结束今天的谈话了。
他说:“好了,丫头,今天也耽误了你不少时间,还神秘兮兮地累你为我担心。实在是因为我的处境很糟糕,我这被通缉的身份,搁在谁的身上都是天大的事情,我就不再耽搁你了。一会你结一下账,我担心通缉令说不定收银台下面都贴有,我去结账时发生意外就不好了。”
边说,洪海侠就边往上提了一下围巾,遮住了眼镜下面的脸。随口说:“我先走了,你得还坐一会再去结帐。”
说完他站起身准备出门。(未完待续)
恭喜你又欣赏完了一章。欲知后事,请接着欣赏《枭雄的权谋》第66章: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