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爷
自打与惠丫头谈过了以后,曹挺进就一直在关注着洪海侠的动向。他是真的希望洪海侠的野路子对自己有帮助。因为他相信,不仅仅是他相解套,洪海侠也想早一点解套。毕竟他陷在景阳酒店的纠纷中已经很久了。
凭着他警察的职业习惯,洪海侠与孟鸿飞的交往,自然也牵动了他的敏感神经。
刚开始,曹挺进真的就只是好奇,虽然他发觉这个叫孟鸿飞的小子,在朝阳宾馆用蹲点的方式逼洪海侠见面有点奇葩。到后来他从汇报中得知,貌似这小子采用的这种笨办法居然凑效了。
他想不明白,这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怎么可能搅和在一起?
直到后来,陵江上空飘来飘去的风声,全都传送着与孟鸿飞有关的各种话题。
关键是这个孟鸿飞的出招,还一环扣一环的整得很有章法,把高新区管委会和公安局搞得处处被动,狼狈不堪不说,最后还得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必要的让步,对参与群殴的村民全部训诫释放。
居然是一反常态的在【双整运动】的火口子上,一个不抓。
作出这样处理的个中缘由,除了参与给突发事件定性的与会者,其他人都不了解实情。
外界得到的消息是“村民群起抵抗暴力强拆,属正当防卫,只是极过别的村民,有防卫过当的情况,需要给予必要的行政处罚和训诫。
但这种情况在陵江算得上是破天荒的首次。毕竟这是在天朝?准实施【双整运动】,刚刚开始的三把火阶段,按惯例更应该从重从快,以增加运动期间,加强整治的威慑力度。
这倒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直接就全部放了。这让接下来的运动还怎么深入?
当这个警情通报放在曹挺进的案头时,根本就不用细想,他直接认定,这中间必有洪海侠的掺合。
可他又总觉得解释不通。
“洪海侠是个聪明人,他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好,还凑过去掺合高新区的事?他这是唱的那一出呢?”
虽然说,惠丫头也曾在同曹挺进讲过:“曹局,你绝对不要用看待常人的眼光去衡量洪海侠。”
“但无论如何,洪海侠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替庶民出头,与政府唱对台戏,都肯定是极度不明智的!他以为陵江的地方官员,真就那么糊涂?那么好惹?辨识度真会那么差?”曹挺进自言自语地说。
这陵江地方官的德性,他曹挺进可是一提起来就很惊悚。
他在冷遇和放任中观摩了三年,本以为自己已经搞懂了。
结果一伸手就差点挨了个“手莫伸”!
世人只知道江湖险恶,却不知道官场更险恶!
按理说,他处理【碰巧遇上的赌局】之手段,已经在官场的考核中获得了满分。事后不但启用他的陵江领导,对他表示满意;就连地方势力都高看了他一眼,还对他伸出了橄榄枝。
但又有谁知道,他之前用三年的卧底装怂,换来的是十几个钟头的生死煎熬。
当时的他,是真的好恐惧,要是最后那个电话不来,不要说卧底生涯还得继续,寄人篱下装愣充傻的日子就远无尽头。
他原本请惠丫头出来坐坐,就是在通过正常渠道受阻,完全叫作不知所措的情况下,这才出此下策,让惠丫头递话给天朝有路的洪海侠。可否加速他的上位?便于自己在【双整运动】中有所作为。他见洪海侠一直不务正事,急得心火躁。
直到高新区传来惊天炸雷,中区局长临危受命调去救火,这才把曹挺进给乐疯了。
想当初,大老李从榕城专程来陵江传达老领导的指令,首次提到洪海侠时,直接说:“不瞒你,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敲山震虎,为强制执行景阳酒店排雷。”
然后更直白告诉他:“陵江的领导能关注到你,与洪海侠有关。你可得多加关注。他也是我十多年的朋友,值得信赖。”
这一点,还真由不得曹挺进不信。
因为在此前,他已经听圈内的传言说,得瑟书记亲自批示强制执行景阳酒店的缘由来自政局委。
并且京媒在陵江搅动风云那段时间,表面上是围着市高法在转,实际上这帮人对洪海侠言听计从。包括自己拿到由市高法转来的景阳酒店暴力抗法的证据和线索,全都出自洪海侠之手。
只是,他与洪海侠那次捕缉犯信息只在电话上交集,以及就近藏匿警车的建议,无不显示出洪海侠不但是个有正义感,也有大智慧的人。“怎么可能凭一时意气就去玩火?他插足高新区的征地拆迁到底为了什么?”
虽然说,有消息传言他是冲着下坝村那片河滩地去的,但这有可能吗?
据传闻,那可是天朝下达给市里面的政治任务。
“洪海侠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吧?他自信有这个实力虎口夺食吗?”
当然,不要说他不知道洪海侠支持孟鸿飞,实际上是为了替向浩宇在二选一的竞争中绊一下对手。剑指河滩地纯粹是装装样子。
就这个真实目的,洪海侠即使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毕竟这几步棋连贯下来,也太过烧脑。
其中,还包括他通过惠丫头传递给洪海侠的内容。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陵江开展为期一年的【双整运动】,将以中区为重点区域。局里面早已为此议论纷纷,特别是市领导召见时曾语重心长地说,“曹挺进同志,不管压力有多大,既然组织上信任你,安排你当吹哨人,你就必须要先做出表率。”
曹挺进很清楚,在此以前,无论是全国性的整治运动,还是蜀省部署的类似运动,陵江中区都是阵仗搞得很大,实际收效甚微。
即便是上面施加的压力特大,被迫让黑道交几个鸡头、打手好交差,还以案情复杂为由,一直拖到运动结束,工作组撤走后,全都给捞了出去。
最可气的是,那些被捞出去的角色,还对抓捕他们的干警很嚣张的说:“怎么样?我早就对你说过你办不了我,你偏不信,还叫我别吹牛逼,一切都要试了才晓得!这一试不就打脸了吧?”
还有更嚣张的,居然对抓他的干警说:“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也别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活了。干脆脱了这张虎皮跟着我混,包你从此奔小康!”
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貌似毫无关联的个体,说不定哪天一碰头才发现,根本就有内在联系。只是为了某些特殊原因,暂时被人为屏蔽了而已。
曹挺进在中区公安局干了差不多三年常务副局长,除了与特警队员称兄道弟,居然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子,真算得上是故意把自己屏蔽了的另类。但现在呢?还不得主动与社会发生关系?
过去的陵江市区,受两江局限,真的是太过狭小。要想混出圈,就得在两江上架桥连通四岸三地,只有这样,才是唯一出路。
也就是抱着这个宗旨,历届陵江掌门人无论从哪里来到陵江,一直就没有停下过架桥铺路的脚步。
自30多年前陵江上第一座跨江大桥通车之后,让陵江人尝到了摆脱“轮渡”的甜头,陵江人就再也没停下修桥的脚步。
30多年间,不停的在半岛两江上架桥,真正的做到了“数桥接南北,关隘变坦途”。
当车辆和人流从数座桥上跨过两江,南北中融为一体的贯通时,陵江人才知道,虽然行政区域的划分还是“隔江而治”,但经济发展规模,早已扩大了数十倍,这使得陵江在直辖前很多年,就已经是副省级大市。
最值得陵江人引以为傲的是陵江的交通,因过去受地理局限,坡坡坎坎地把陵江人累趴了。莫说盛产自行车,摩托车的陵江几乎全部出口占领了整个东南亚市场,而陵江人自己鲜有使用。就是小轿车在自动档问世以前,自行驾驶的司机都不多。原因就是半坡起步,让对机械的使用左右脚和左手抓方向,右手换档位的要求真过于严苛。
于是乎,为缓解这个问题,需要对市区的道路进行畅通改造,就成为历届政府的重中之重。
正由于历届政府都把陵江的基础建设,当成头等大事来抓,陵江才有了向世界先进大都市看齐的发展空间。才自己给自己解套,有了自己独特发展的经历,终于引起了世界的关注。
这也就像从外省交流来陵江履新的干部们一样,首先得适应陵江的地理环境,顺应陵江的大趋势。
而自从有了三陕库区移民和城镇整体搬迁以后,大趋势就是沿着两江四岸建设滨江路,修造河堤和开发江景房。
而要做到这些就必然有拆迁,而陵江的中层以下干部,90%以上都来自当地的土生土长。由于三亲六戚的牵绊,秉承的执政理念又都是以地方保护优先。
由于自古以来巴文化固有的山民意识,耿直,性躁,脾气火爆就成了陵江人最能贴近本真的标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陵江人太自以为是的原因,还特别容不下从异地交流来的干部,人为的造成他们【水土不服】。严重的地方,本地帮和外来户还情势如同水火,明争暗斗了很多年,至今仍然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但是,这次有点让人看不明白了,在中区经营了近30年,称得上只手遮天的向浩宇,也不知是否从曹挺进【搂草打兔子的抓赌】这个行动上,嗅出了什么危险?从【砸破坚冰】行动的第二天开始,他就仿佛变了个人,让了解他的人大跌眼镜。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巨大风暴,殊不知在接下来的【双整运动】中,以向浩宇为首的本地籍干部纷纷与江湖黑恶势力划清界限。曹挺进因局长临危受命、提前调离去高新区顶缺后,虽因为两会还没开,暂时还没有扶正,但已经以【主持工作】的情况开展【双整运动】,异常的顺利。
也许是上面没有了局长顶着,政委又因【砸破坚冰】行动明白了自己该怎么找准位置,才不会天亮前撒泡尿吧,已犹如乾坤大挪移般,与曹挺进前两年的做法调了个个,中区的治安环境在曹挺进的治理下,真的是大有改善。
曹挺进也已想得更远。他希望自己能成为改善陵江外省籍与本地帮干部队伍关系的第一人。
他想的是过几年陵江的干部阵营,能够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然后就如同两个打碎了的泥人,在如工艺师般的党组织把碎片碾成粉沫,一并进行调和,再捏成两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泥人。使重新洗牌后的陵江干部队伍,再也分不清谁是本地帮,谁是外来户,有了这样的干部队伍,就可以带领陵江的城市发展与世界接轨。
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丰满了羽翼的曹挺进也才有了大显身手,再立新功的机会,最终凭着他外省籍的优势异地为官,成为给陵江带来更大荣耀的城市英雄。
自从曹挺进初露锋芒,在“本地帮”与“外来户”都绷紧神经时来了句“责任我负”,出人意料的把【真的是我运气太差撞上的赌局】化解于无形,向浩宇就已经明白了,如果自己再坚持原有那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执政理念,即便是在中区这种“地方势力很霸道”的环境里施展,恐怕也会遇上强大的阻力。
不过,他也不用太过担忧,反正【两会】过后,自己就离开这中区上位去任副职了。无论继任者来了想怎么做,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当然,要说他完全不担忧也不是事实。如果来者不善,非要去抠因过去他做得太过,留下的那些虽已结痂但未痊愈的伤疤,对自己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影响。毕竟自己并不是调离陵江,就只是去了市里,与中区班子还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如若总是被人家拿那些屁眼没擦干净的问题来说事,自己作为上级领导,一样的会很难堪。
好在未来的中区已不再是可以随手捉鳖的瓮。不要说已有了曹挺进这样政治上很成熟的干部、正六亲不认的在搞着【双整运动】,他也相信,绝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会装鳖去挨捉。
就算是有那么两个不着调的小鳖想伸伸脖子,估计有持续一年的【双整运动】悬在头上,应该也不会有谁敢在曹挺进面前搞“风助火势”。
唯如此,他完全可以潇洒的离任,即便是免不了会有政敌,也不用去考虑会有谁故意使坏的阴谋会有机会得逞!
这天,他故意挑了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把中区常委们召集到党委会议室开会,就像是在做临别报告一样地说:“同志们,自我当书记以来这几年,已经习惯了你们总在关键时候都不表态。你们既然不愿意先说,那就听我说。如果你们认为我的决定不好,那你们只管照着我说的去做,反正最后的责任总是我负”。
说完这一句后,向浩宇故意停了一下,像是听见了与会者喉咙里有响声。但是一如既往没有一个人讲出来。
他等了几十秒,又接着说:“如果今后你们还是像今天这样,班长召集你们来开会,给了你们发表意见的时间,你们是自己既不愿说,班长说了你们又不照做,那恐怕班长就得行使权力,向党组织提议换掉你们了。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班长都会像我这样的护犊子”。
向浩宇今天召集常委们开会,是因为收到了市里面转批过来的《城区年度交叉检查结果意见书》,听取了常委们分别汇报,大都对北区指责“中区的服务行业缺乏管理,造成治安环境混乱”表示了程度不等意见,他自己也很愤怒,这才\"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召开这个会议。
这份《意见书》是来自北区的“交叉检查组”,在对中区各个方面进察了“明查暗访”以后做出来的。
按正常情况,既然“市交叉检查领导小组”审核了这个《意见书》,又批转给了被检查的城区,那就是已经肯定了这个《意见书》。被检查的城区就得按照这个《意见书》提出的意见认真整改。并且还要把整改的结果,以书面形式报告给市里。由市里考虑是否需要再派工作组下来验收。
总之,即使走形式,整改是一定的了。报告整改结果也是必须的。
市里是否派工作组来验收?怎么个验收法?那就看市里面认为有没有这个必要。一般来说城区只能服从。
可向浩宇不同,他任中区书记这几年,年年城区评比,中区都排第一。他不能接受在离任前还要兴师动众的搞整改。他认为是有人在装鳖,故意让他入瓮。
因此,会议一开始他就率先发言定了基调,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只要是与他有关的议题,他都会率先发言,把调子限定在可控范围以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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