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爷
俗话说得好:【高要求不易,有底线不难】。意即在现实生活中,事事处处都做到敢为人先,那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要求自己不落人于后,做人要有底线,那应该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可是,这也要看在什么情况下。
玩成书原本不是个坏人,不要说他原本还真就是劳动人民的胚胎,身体内传承着劳动人民的基因。在退休以前的几十年峥嵘岁月中,他真正地是在党纪的约束和组织的关怀下,兢兢业业地为根植在他心中的主义奉献着。
不过,他也同一些【船到码头车到站,临到天亮尿湿裆】那些晚节不保的老干部一样,自从把从国企代表那里偷师学来的招数用于实践,不但取得了大吃一惊的成功,而且是真的做到了青出于蓝胜于蓝。
然后,玩成书真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当初法制还不健全,干部作风也很难做到拒腐蚀永不沾的环境中,他就再也不是因为逼急了才这样干,而是主动地寻找机会这样干了。
他这样的情况,洪海侠在闭关自省中,翻来覆去的煎二面黄,若干次地寻找答案,最后终于搞白。
玩成书一定是在从国企代表那里偷师成功以后,把自己现在南疆几年的拥有,与过去在体制内几十年的付出作了对比,心里面翻江倒海地浮现出二世为人的感觉。
就正如洪海侠自己在南疆闯荡,仅靠开发同心村一个项目,就让自己跻身于亿万富豪的行列时,也曾经在心里面问过自己:“我过去的几十年在体制内都干了些啥?
真的是从小就被【主义】洗了脑吗?我们同千千万万有理想的仁人志士一样,在追求着信仰?但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就在那条人挤人,真的会挤死人的仕途上,真正能脱颖而出的人究竟有多少?
就算按现实的国情处长治国。放眼整个华夏,能够晋升到那个级别的又能有多少呢?”
像玩成书,哪怕他真的庆幸,要不是在【计划生育政策】十分要紧的年代,他家里突然间极不合时宜的冒出来个二娃,让他玩成书犯了【超生】的严重错误,仕途戛然而止。他还会在【主义】路上继续奋斗下去,直至退休返聘,干到干不动再颐养天年吗?
过去在体制内的岁月,虽然他们还真的很相似,都有过登台接受各级别的表彰。
也都作为代表中的代表,在大会场的讲台上发表过感言。
也领回过一大堆各级别的奖状。
不但组织上给自己讲过那些不痛不痒的表扬,发过那一张张已经在家中挂满了整堵墙的奖状。但除了在精神上给了自己熬更守夜,自觉加班增添了动力,唯一享受到的实惠,也就是玩成书干的工作是建筑设计,然后就近水楼台地比其他同事多分了一套住房。
还把玩成书感动得热泪盈眶。
只是,轮到熬到面临光荣退休的关键时刻,自己热爱了一辈子,贡献了一辈子,相信了一辈子,也追随了一辈子的党组织,却因为某些人为的因素,把自己给无情地抛弃了。动员玩成书为了保住企业的考评,保住全单位员工的奖金,让他忍辱负重地接受因个人原因造成了工作失误。最后是含辛茹苦地干了几十年挣来的荣誉,一夜之间悉数地付诸东流。
就这次为官宦子弟的背锅,在临近退休的时候,因一偷工减料造成的责任事故,被追究成【设计变更不规范,总工程师把关不严】,迫使他倒在了临近退休的门槛上!
但现在呢?玩成书却得发自肺腑地去感谢,他宣誓坚决相信和拥护,绝不背叛的党,对他作出的那个荒唐的处分决定!感谢他誓言毕生追随的组织,对他做出的那次无情地抛弃!
如果不是那次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责任事故】,也许他还在体制内沐浴着党的光辉。他就会真正地做到一切贡献给党,奉献给组织,奉献给祖国了。
因此,怎叫他在拥有了资产以后不感动得老泪纵横?
又怎么能不触碰到男儿的伤心处?
毕竟他已经直奔古稀之年。
他已经老了。
虽然说,玩成书自觉得此刻已经幸运地醒来,但那些被自己怀揣理想而浪费掉的时光,绝大部分的生命中最黄金的时节,留给他的充其量只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精神食粮。带来的只是瞬间的荣誉感和骄傲。剩下的呢?却是数不清的一地鸡毛和道不尽的情感悲凉。
经过洪海侠的考证,他与玩成书虽然相差了20来岁,也就是足足一辈。但由于改革开放的原因,他们几乎在同一时段从体制内退出下海。都是体制的弃儿,都认为他自己在另类赛道上获得了成功。
但事实上呢?他们都是因为某些缺失,充其量是暂时拥有,各自处于一个德不配位的环境中罢了。
当年玩成书在山垭酒店开业的庆祝宴会上握着麦克风抽泣,是真的抑制不住情绪激动。
他是真的太情不自禁。
他也知道,自己的失态会影响到来宾的情绪。
而这种前所未有的失态,真的是他几十年没有过的感受。
他好想大声地叫喊,好想带着这样的满足回到原单位去,缅怀一下他的过去,凭吊一下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去回顾一下他耗费了大半生的设计室。
只是,他也清楚的知识,他回不去了。他的工友们,同事们也不欢迎他回去。他如若强行回去,招来的一定是他承受不起的怨恨。
站在开业致辞的高台上,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设计并建造了大半生的房子。
但除了单位曾经奖励过他一套砖混结构的宿舍,到后来房改时还从他工资中扣减了几大千购房款以外,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哪怕是一方寸空间是属于他自己的产权。
后来,自己为逃避在受了处分后没脸见人的环境,远赴南疆来投靠自己的徒弟加战友。
从挑灯夜战的修改不合理的浪费,熬更守夜的蹲守施工现场开始,他逐渐混成了南疆这个行业的名人。虽然他也挣回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宽敞公寓房,但那都是拜开发商付不起工费所赐,折算成设计施工费抵偿给他的。
也就是说,他还是被迫接受的。
他为了让自己有一套拥有绝对产权的商品房,不但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没有领到一分钱应得的报酬。反倒是因为那一套商品房的价值远大于开发商的欠款,让他在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节衣缩食,才补够欠下的商品房款。他也才拿到了人生第一本商品房产权证。
而今天才真的是不一样了,这个挂牌三星级的酒店,不但真的是属于他的物业,是他靠智慧,靠学习,靠思想的转变,当然也是靠偷师到的运作方式大胆用于实践,这才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样让人陶醉的满足,比起他过去那些真心付出的日子,还真的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也真是,早在几千年前,我们的孔圣人就说过一句大实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而我们勤劳勇敢的华夏人民,是真的特别淳朴,怎么也不能正确地去理解,孔圣人说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总要去相信什么兢兢业业干活,任劳任怨地做事。
结果呢,也就是一辈子被人当牛马使唤,一辈子艰苦朴素,节衣缩食,已经很紧巴巴的,还得把生命一天当两天用的打折活着。
自孔圣人以后的传统中国,也一直教育人们,要崇拜【知足者常乐】。要想这辈子过得安稳,就必须老实巴交过自己的日子,也才能求得舒适安逸。
洪海侠完全能够理解站在台上抽泣的玩成书。是因为他也在这样的氛围中回想起了很多很多。
他们此刻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明白的奇怪感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讽刺和搞笑。
虽然说,玩成书此刻的表现,实在是不为台下的来宾们理解,但哭过了以后,他张口说的话,却实实在在地为在座的各位为之兴奋。
他在台上憋了老半天,终于冒出来一句符合他当时心境的话:“我们的天终于亮了!我玩成书也终于醒了!
我玩成书能有今天,我能拥有自己的产业,成为这间酒店的主人,在座的各位都是功臣,我是真心地感谢你们把我玩成书当成朋友。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地支持我,帮助我,全方位地关照我。我是真正为有你们这些亲人,朋友,同事和伙计感到骄傲。
真正地感悟到是因为有了你们的倾情付出,才有了我的存在。
请在座的各位都承受我玩成书一拜!”
说完还真的就恭恭敬敬地给大家鞠了一躬。
然后他又接着,“今天大家既然应我的邀请来了,那就是给了我玩成书天大的面子!那大家就吃好、喝好、玩好,尽情的放纵、尽情地嗨,只要不砸店,不打人,随便找人聊,随便找人勾兑,莫客气,也别给我省钱,想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他话未说完,台下就一片欢呼。不知道是谁还冒出一句:“祝玩董事长永远健康”!就差一点没因为喊顺了口,冒出一句:【万寿无疆!】
他听了以后,激动万分!“冲口而出,大家喝归喝,嗨归嗨,但必须要注意安全,只要大家愿意,明天兴隆泡温泉,找抱抱,也算我的!”
他这样说话,对一个向来给人留下很严谨印象的人来讲,真的是让在他治下习惯了严苛的骨干们,很是受用了。
大家都认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承认。这是真话,玩成书这时的大方,对那些闯南疆冲浪,证明自身价值的年轻人来说,把自己生命中最黄金的时段,廉价地奉献给了开发边疆,建设边疆,那真的更是莫大的惊喜。
玩成书讲演完毕的整个晚上,朋友们、员工们,大家都在尽情地释放着发自内心的喜悦,都在从这种欢乐的氛围中去找到自己的存在,也在尽情地寻找着自己生命的意义。
当然,不是现场的每个人,都能够准确地找到玩成书心里的感觉。
虽然洪海侠既作为他的老乡,又作为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当天晚上也得到了邀请。
洪海侠也的确见证了他出现核裂变的全部过程。
但他并不知道这处产业的出处。
对几年不见,玩成书就摇身一变,成为拥有了酒店产权的富翁,仍然是雾里看花。
他并不知道,也就在那天晚上,玩成书走火入魔,整个思想意识,发生了原子般的核裂变。
从此以后,玩成书已经脱胎换骨。
只不过他不是凤凰涅盘,而是如潘多拉魔盒里蹦出来的妖孽。
要说在南疆的那些日子里,玩成书的表现真的可以用现象级来形容。你想嘛,一个在体制内兢兢业业地做事,吃苦耐劳地工作,应该说算得上有知识文化和道德修养的高级工程技术人员。下海后从凭技术替人打工,到后来因深受拖欠的困扰被迫经商。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还真算不上是个职业商人。
在很多的情况下理解,他还就是个离不开斤斤计较的包工头,一个骨髓里被他爹强灌有小农意识基因的,建筑工程施工管理者。
按伟人的说法,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他就临到已经老了,才发生质的蜕变。
虽然第一次的试水,他也算得上是尝试了一下独立操作,当时很流行的做法。
也的确就一击成功。
但他在这个充满了诡异变数的圈子里,还只能属于绝对的初级技术,还算不上泳者。
今天他喜极而泣的表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充分地表明了这一点。这也让前来参加庆典的人们,对他有一种受宠若惊,或也可以叫作德不配位的感觉。
而洪海侠就是其中的一个。
玩成书当时的表现,就有点像他们那一代人年轻的时候,曾经看过的一部叫着【百万英镑】的电影里,电影中演绎的那个突然之间得到了百万英镑主角。
虽然偶然地得到了百万英镑,可他却不能在他接触到的世界和能闯进的生活环境中,自如地把那一百万英镑花出去一样。
玩成书能给人的除了胡吃海喝,就是玩好耍好。
如果要让他玩成书来点更实惠的,如某些真正高级别的大佬们一样,遇上喜庆的事情就给受邀者或功臣们来者不拒,人手一份地发红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真的,即便是在他后来已经拥有了更多的财富或生财的机会以后,他仍然是坚持用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来犒赏他的支持者和拥戴者。连追随他多年的核心成员们,都从来没有享受到过他给人发了多少的奖金,最后落得坊间盛传说:“玩成书的钱骗得到,挣不到。”
但不管怎么说,当时的玩成书算得上是初试云雨就尝到了甜头。这虽然有时代大背景中,存在着运气的因素,也还是有他长时间踏踏实实地经营自己的形象的成分。
应该说,还有他认为自己遭受了欺负,一定要想办法挣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等多种因素的综合效果。
特别是他在山垭项目的运作中处理与国企代表的关系上,真的是做到了依葫芦画瓢,现学现卖。
但是,最后的结果,绝对称得上有文化与没文化,操作一件事情的重大区别。
也就是说,虽然在形态上他前半部分打通涉事银行和处置资产的法院、包括拍卖公司的手法,基本上就是用的马老板的那套用钱开路,砸晕权力拥有者,让其手中的权力为己所用,后半部分融资操作中,使用了巧借与国企代表,共同拥有的物权作抵押物过桥。
再撤换抵押物让有缺陷的融资变得完整的过程,也完全是模仿了国企代表的做法。
可以肯定地说,玩成书做得比马老板更直接,更高效;也比国企代表做得更合法,更有水准。
他简单直接的做法,无论是从法律上,道义上都让人无可挑剔,也无话可说。
就比如当初玩成书找到国企代表合作的时候,国企代表先是大包大揽,找到开户行的行长,甚至政府有关部门的领导为其坐台,表面上装出一副要全额投资,完成这个项目的样子。
这些系列表演,让因为资金困难,急于要找到有足够资金的合作方的玩成书,产生了错觉,一下子就陷入了国企代表为他设好的坑局。
国企代表使用的这一招原本很老套,但对长时间习惯了用阴霾观念看问题的玩成书来说,非常有效。不但彻底地解除了玩成书的戒备心,还促成他拒绝了众多竞争对手。
几经拉锯博弈,国企代表面对完全是融资行业的雏鸡子玩成书,一会要求提供这个证明权属的资料,一会又要求那个职能部门的批件,玩成书为了能尽快地拿到钱来救急,纯粹是有病乱投医,国企代表要啥,他就提供啥。最后国企代表转手就把这些能够证明玩成书拥有、整个在建项目所有权力的证明材料,全部抵押给了熟悉的银行。
当然,玩成书当时虽然对融资的手段和门道的确是不懂,但他毕竟有几十年累积起来的社会阅力,和好几年在南疆房开行业打拼的经历,他也知道用这样的条件引入国企代表来合作,这个账有点算不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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