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长身玉立,容颜俊美,虽然瘦削,却隽秀劲挺,生气盎然,如同一株春日小白杨,哪里还有半分的病气?
而且,他目光灼亮,闪着智慧绝艳的光,哪里是柯彩儿口中的蠢笨废物?
卢县令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这些年,他是真的错看这个大儿子了。
顾青槐、南宫韵、赵望和萧凌心也都有些意外地看着萧月时,都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
看得出来,这绝非一日之功,怕是萧月时早就等着萧凌心觉醒的这一天了。
柯彩儿两手攥紧帕子,两眼怨毒地瞪着萧月时,后牙槽咬得咯咯作响。
当年她给萧月时下的毒,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异域奇毒,据说根本没有解药,他又是如何解毒的?
“亲生父亲?”萧月时讥讽一笑:“有哪个亲生父亲会叫自己亲儿子病秧子?有哪个亲生父亲会嫌弃生病的儿子,从眼神到骨子里都厌恶?又有哪个亲生父亲会宠妾灭妻,纵着恃宠而骄的贱妾暗害儿子?!”
说着,萧月时抬手,猛地将自己的衣襟扯开,露出胸前触目惊心的横斜刀疤。
那刀疤刚刚愈合,伤口处颜色粉红,与周边的白皙皮肤对比鲜明,显得异常狰狞。
萧月时双目赤红,拔高声音,凄然笑道:“卢县令,看清楚了么!这就是此番我和母亲出去访友,柯姨娘派人刺杀我和母亲,留下的伤疤!若不是小槐和赵叔救了我们,我和娘早就死在了外面!然后,你就可以侵吞我娘的嫁妆!连我们的尸体在哪里都不会有丝毫在意!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卢县令面色羞窘,虽然老脸被儿子打得生疼,却也气恨柯彩儿擅作主张,胆大妄为。
不管怎样,卢月时都是他的亲儿子,还轮不到一个低贱的妾室动手。
卢县令转头,怒目瞪着柯彩儿,厉声斥道:“说!是不是你做的?!”
“不,不是的,老爷,您知道的,妾身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又怎会做出那等恶毒之事?”柯彩儿掩下眼底的心虚、连连摇头摆手,接着,她看向萧月时,故作愤怒道,“萧月时!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请人刺杀你们?”
萧月时冷笑,声音森冷:“柯姨娘,你若还是个人,你若不想你那三个贱种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你大可对着天地神明昧着良心——撒谎!”
柯彩儿神色大变,她虽不怕萧氏母子,却怕天地神灵,但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内心,便立即捂着脸,向卢县令娇滴滴地依偎过去:“老爷,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大公子他们母子欺人太甚呐!”
卢县令已有了新欢,加上正被儿子手里的把柄弄得心烦,根本没有心思哄柯彩儿,便一把将她推开,厉喝道:“哭哭哭!哭什么?住嘴!滚一边去!”
柯彩儿立即止住哭声,掩下眼底的恨意,一脸委屈地退到了一边。
黄脸婆滚蛋后,她就是县令府的当家主母,现在这个节骨眼儿,她绝不能惹老爷生厌。
顾青槐抱着眼睛亮晶晶的小呼呼,悄无声息地向萧凌心靠近,站在了她的身侧。
卢县令被逼无奈时,可能会挟持萧凌心,逼迫萧月时交出那些把柄。
她得提防这一点。
萧凌心见顾青槐站在她身边,还以为顾青槐是为了给她撑场子,感激地看了顾青槐一眼。
赵望见状,瞬间明白了外甥女的用意,便也朝萧月时那边走了走,浑身戒备。
卢县令看了顾青槐一眼,眼底闪过惊艳之色,但见她穿着便宜的棉布,头身也没什么首饰,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子,就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妇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将视线移向萧月时,面上带了几分关切,缓了声音道:“时儿,你的病好了?”
萧月时扯了扯嘴角,语带嘲讽:“我根本就没病,只是生下来没多久,就被你的宠妾下了毒药,导致身体虚弱。幸好遇到了一个神医,帮我解了毒,如今,我的身体已经痊愈,还会长命百岁。亲生父亲,您是不是很失望?”
卢县令面色一僵,眉眼间浮上怒色,他这个长子是真的和他离了心,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时儿,把你手上的东西都交出来,你是爹的儿子,爹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也不会好过!”
萧月时低头,扯着嘴角淡笑:“我已经改姓萧,你若不签和离书和断亲书,即便是和你同归于尽,我也会为我娘挣得一个自由身。”
卢县令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现狠厉,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几名衙役,冷声令道:“把萧氏给本县令抓起来!”
亲儿子的翅膀再硬,也不过是文弱公子,想和他这个老子斗,真是异想天开!
大不了他就把这对母子永远圈禁!
平原县可是他的地盘!
柯彩儿满脸激动,没想到老爷还有这一招儿啊!
萧凌心和萧月时脸色大变。
不过,萧月时看了一眼站在萧凌心身边的顾青槐,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千谋万算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幸亏小槐足够机敏聪明。
萧氏毕竟是县令夫人,几名衙役有些犹豫。
卢县令眼睛一瞪,怒道:“还愣着做甚!本县令使唤不动你们!”
衙役们心一横,立即扑身上前,想要捉拿萧凌心。
顾青槐抱着小呼呼,抬脚就朝最前面的那个衙役用力踹去。
小呼呼在顾青槐怀里,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胖嘟嘟的小脸憋着一股气,两只肉乎乎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那名衙役被踹得飞了起来,刚好挂在了院角那棵大树上,吓得啊啊大叫。
卢县令、柯彩儿和其他衙役皆都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顾青槐。
这时,南宫韵也飞身而来,站在了顾青槐的身边,脊背挺直,冷厉却不失优雅地质问道:“敢问县令大人,凌心这丫头到底犯了什么错?你竟然想抓就抓,你眼里可还有王法?是不是你比皇帝还有特权?可以凌驾于大夏国的律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