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寇一事后,甘棠能够感觉到魏永望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以前的他好似只把她当成善良的、一心想要治病救人的大夫,但现在他对她的态度里会隐隐带上一点警觉,好似担心她随时取他性命一样。
甘棠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的手段形成了震慑。她非但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反而有些清醒能顺其自然地让魏永望感受到她是带刺的。如此一来,他往后再想算计她,总得掂量掂量。
抵达京城的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车马缓缓驶入繁华之地,刚进城门就能感受到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热闹。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幅生动的画卷。王成和聂萝两个人难得的没能隐藏住孩子心性,趴在马车两边的窗户边上观察着四周的景象,目光中带着无数期待。
魏永望心中也是激动异常,他此去边境受了重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魏家的运作下多少能受到一些封赏,最重要的是他带回来的这个人,可以让魏家更上一层楼。
魏府曾经算是京中的顶级权贵,只是随着近两朝皇帝的势力更替,他们没能把握住机会,反而越显颓势。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如今不得不依靠旁门左道,来给自己找到一点价值,盼望着能从现任太子手中获得一些权势。若是太子能够亲近魏家,足以保住魏家后面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魏永望一行刚进城门时,魏家就得到了消息,此时魏府门前早已聚集了许多人,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魏府的老夫人。
魏家对甘棠有利用之心,但又怕把事情做得太过引人注意,所以魏老太爷并没有出面,出来迎接的都是魏永望的至亲。
入城之前,魏永望就换了一身铠甲,骑在战马上,一路行至魏家,那叫一个英姿飒爽。他那副皮相还是挺能糊弄人的,路过的小姐、妇人无不频频张望。
到魏府门口时,魏老夫人亲自上前迎接,魏永望与其抱在一起,俨然是一副合家欢乐的模样。
魏老夫人长吁短叹着:“出去一趟瘦了、也黑了,唉,不过到底是为了保家卫国,再苦也都值得。”
“奶奶说的是。”魏永望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
魏夫人紧随其后走了出来,用绢布擦了擦眼角滑出的泪水,说话时带着哽咽:“回来了就好,人没事就好。”
“堂堂男儿,志在四方。”魏老爷简简单单八个字,看向儿子的眼神里只剩下满意。
甘棠听着外面的说话声不觉有些好笑,这魏家人到底是有多少戏要演?她坐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的场景,脑海里却能浮现出画面。
“聂大夫?”
忽闻马车外传来叫她的声音,甘棠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众人见到甘棠的第一眼,便在心中感慨:这女子相貌非凡,比起京中那几位有名的贵女也毫不逊色。
“见过诸位。”甘棠微微颔首,没有行礼。
饶是如此,平日里格外讲究礼仪的魏家人对甘棠也没有表露出半分不满。
魏老夫人上前两步,抓住了甘棠的手:“这就是聂大夫呀?听闻望儿的腿伤就是你治好的,老身代魏家谢谢你。”
甘棠莞尔:“魏将军也是为了家国才受的伤,我这点医术有幸能帮上忙。”一番话说得很是客气。
“哎呀,聂大夫,还请入府一叙。老身已经命人备好了酒席,为你等接风洗尘。旅途劳顿,等你们吃过饭后再好好歇一歇。听闻聂大夫是第一次来京城,等望儿复命后,便让他带着你在京城转一转,可好?”为老夫人三言两语听着像是建议或者提议,却四两拨千斤地将众人后续的行程安排妥当。
按照魏家人的想法,甘棠或许会推脱几句,然而,不看僧面看佛面,有魏老夫人出面,这件事情会容易得多。
甘棠早就料到魏家会来这么一出,但她不会让他们如愿,要的就是在他们觉得事情十拿九稳时给他们致命一击:“感谢老夫人的好意,不过,不必劳烦了,我此行来京是为了寻找一位好友,已经说好今日会抵达京城。”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包括魏永望。他没想到临了临了,会在家门口出现这样的状况,一时间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凝固。
先前魏永望也想过,要不要提前和甘棠说好,让她住在魏府。可据他观察,甘棠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如果他提早说出那些打算,也许会直接被拒绝,还不如让老夫人出面来游说。哪里能想到,百密一疏,她竟真的有朋友在京城。
随即,魏永望立刻反应过来,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方便打扰。聂大夫若是有需要,随时可来魏府。”
“没错。”魏老爷紧随其后表态,“聂大夫于魏府有恩,魏府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只是想问问,聂大夫要住在哪里?等望儿公务结束后,还是可以带着你在这城中好好玩一玩。”
“暂时还未定下。”甘棠淡淡一笑。
这算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魏夫人把握住机会,轮流上阵,赶忙说道:“那聂大夫可以住在魏府呀,家里房间还很多,收拾几间出来就行了。”
“还是不打扰了。”甘棠态度坚决,没等魏家人继续挽留,已经朝着众人盈盈一拜,“多谢魏将军一路上护送,我就不打扰诸位阖家团圆了。”
甘棠迅速让马车上的王成带着聂萝下来,把马车还给了魏永望,然后迅速把告辞的话都说完,途中没给魏家人插话的机会。
尘埃落定,魏家人若是再纠缠下去,反倒不好看了。无奈之下,只好暂时作罢。
往好了想,反正她人已经在京城了,他们去找她还是方便的,就是关系看上去没那么亲近罢了。等日后,大家有了利益牵扯,要怎么做不也都是商量着来吗?
魏家人是怎么想的甘棠并不在意,至于后面跟着她的那些眼线,她也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