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周过去。这天清晨,阳光明媚,程延如往常一样前往哈尔滨站警卫室。
时针指向上午九时许,他开始了例行的站前广场巡查任务。目光扫过四周,突然间,那家熟悉的照相馆映入眼帘——王老板的店铺依然悬挂着那块象征着\"停止联络\"的暗号牌。
程延心头涌起一阵失望,但他还是默默地继续前行。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刘军气喘吁吁地从站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副警卫长,特务科的周乙打电话找您!”
这消息让程延有些惊讶。要知道,在过去的整整七天里,由于卢家事件的影响,特务科早已声名狼藉,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连周乙本人,也未曾再度踏足哈尔滨站一步。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却主动打来电话,究竟所为何事呢?程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周队长,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什么,什么?葛厅长有事求我,这怎么可能?嗯,那就见见,我的时间哪有葛厅长宝贵,时间地点您来安排,我随叫随到......”
从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里,程延敏锐地察觉到周乙周围肯定有好几个旁人在场,所以他也不便多言,只是简单应承下来。然而挂掉电话后,他立刻转身把这事告诉给了新川。
“今天,我陪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特务科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前一阵子,新川在新京特高课那边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很是不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因此而对哈尔滨警察厅另眼相待。相反,他更想借此机会探探对方的底,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新川队长今日竟有空闲一同前来,葛某实在是倍感荣幸啊!”葛明礼早料着程延会带人一同前来,却未曾料到来人竟是新川。此刻,他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之情——若是滕源站长能够亲临此处,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其实吧,关于此事,我已经深思熟虑良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唯有程君您才有能力办妥......”葛明礼的话语让人不禁心生好奇。
“如果是卢家的事儿,那恕我无能为力……”尽管这是初次与葛厅长会面,但凭借多年的经验和敏锐洞察力,程延早已洞悉一切。
他心知肚明,此番所为何事必定与卢家脱不了干系。然而,对于涉及卢家之事,他显得颇为无奈,表示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要知道,尽管目前“王一民击毙玉旨一郎”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并遭到整个满洲国的通缉追捕,但实际上,卢家在此事件中纯属无辜受累,甚至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而作为哈尔滨首屈一指的富豪家族,无论是在日本方面还是哈尔滨市政府眼中,其地位都举足轻重。哪怕仅仅是出于稳定民心的考量,他们也绝对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
于是乎,他们迅速地做出决定: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即释放卢家的二公子;其次,则是恳请卢家的合法继承人——卢大公子前来哈尔滨接管家族产业。
然而事与愿违,面对如此局势,无论是长期居住在青岛和济南的卢大公子,还是刚逃到关外的卢秋影都不敢轻易返回。甚至连那位已经获释的卢二公子,此刻也是下定决心绝不留在哈尔滨。
在这样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的时候,葛明礼作为卢二公子的姨父,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也只能无奈地硬着头皮接受庄深大佐下达的命令,前往关内劝说卢大公子回到哈尔滨。
可是谁不知道,卢运启曾经先后娶过两位妻子,这位所谓的大公子其实与他并无直接的血缘关系。而且,如果想要说服卢大公子回来,必须得有一个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日本方面的人物出面才行啊!
否则的话,就算派像葛明礼这样的汉奸走狗前往青岛,哪怕官职高至伪满国的总理大臣,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日本人手下的一条走狗罢了。
然而如今中日两国之间的形势扑朔迷离、变幻莫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些有权有势的日本人谁都不想卷入这场浑水之中,自找麻烦。因此,他不得不降低标准和要求,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程延作为合作对象。而这一切,其实都是庄深大佐的授意和安排。
听到这里,程延转过头来,直面新川,脸上流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说道:“若是庄深大佐亲自出面推荐,那么我......”
常言说县官不如现管,就在不久之前,新川才刚刚从一场巨大的危机当中安然脱身,可以说庄深大佐功不可没。作为朋友兼属下,程延曾经多次主动去找过庄深大佐帮忙办事儿。所以这次实在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对方的好意和请求。
眼看着新川一脸窘态、不知所措的样子,程延紧紧咬住牙关,使劲吞咽了一下口水,原本到了嘴边儿想要说出口的那句“我需要先回家问问我大哥才能给你答复”被硬生生地憋回了嗓子眼儿里。
最后,至少在表情上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程延终于下定决心似地答应道:“好吧,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试试看,但具体该怎么做可以听你们的指挥和安排。至于能不能成功做成这件事情,我不做任何保证啊!”
“好,好,好!程君这个要求非常合理!”葛明礼连声应可,继续说道:“还有个小小的请求,这次去关内程君最好以村山延的名义……”
“这不行,如果你们非这样,就请另请高明吧!就我所知明石先生与那边关系更好。”程延脸色微变,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葛明礼这个请求。
程延其实很早就听闻过“村山延”这个带有戏谑意味的称呼,但他心里清楚得很,其他人倒是能毫无顾忌地这样叫他,可他自己都不能不知好歹地应承下来!毕竟,在村山家里头,村山矢一、源、爱子也好,程延本人也好,谁也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属于这一家人。这种心照不宣的状态持续已久,双方似乎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谁也不会率先去戳破那层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