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衍便被叫进了宫里。
沈默起床的时候,裴衍已经进宫好一会儿了,还是小安一边伺候他穿衣一边说的。
沈默闻言顿时一怔,不等衣服穿好就拉着小安问道:“宫里来传话的人有说是因为何事么?”
小安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默那么在意,心里还暗暗高兴,看来自家公子跟王爷感情很好。
可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好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但紧接着他又赶忙安慰道:“公子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公子对谁那么上心过,但是,不就进个宫嘛,能有什么事?
沈默根本没听进去小安的安慰,也没再回应小安,因为单纯的小安不会明白这其中的凶险。
此刻他只希望,事情的发展真如裴衍昨日所说,否则裴衍因为陪他回门再被罚,他就真的没法安心了···
于是,一整个上午,沈默都在无比忐忑的心情当中度过,吃饭没有胃口,连最爱的茶也没心思喝。
就那么呆呆地坐在窗户边,清冷的眸子始终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直到门外的月影突然走进来,双手抱拳道:“启禀王妃,王爷刚才派人传信,说今日有公务要忙就不回来陪您用午饭了。”
月影一边传话一边在心中吐槽,他家王爷何时变得这么唠叨了?
连不能回来吃饭也要特地派个暗卫回来说一声,这不是浪费人力嘛!
更何况,王妃又不是女子,也没那么矫情吧?非得等他回来陪着才能吃饭?
可沈默却对这番话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他立刻僵住不动,本就有些苍白的俊脸顿时又白了些。
他忽然急声问道:“王爷真的在忙公务么?是何公务?”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是裴衍为了安慰他才这么说的。
也许真相并非如此,说不定裴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这种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竟然把裴衍想的这么好,理所当然地认为裴衍在为他着想。
还在暗自吐槽自家王爷的月影被沈默的激动追问吓了一跳,随后没忍住抬头看了眼,竟在沈默那张始终冷淡的要命的俊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
月影不禁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恭敬地回复道:“回王妃,传话的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至于是什么公务属下就不知了。”
说罢,他又有意无意地看了沈默一眼,心中的疑惑一不小心竟从眼神中露了出来。
沈默本就敏感,看到月影眼中的疑惑先是一愣,随即就想起了月影被派到他身边的目的,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
就像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到了似的,立刻僵在原地,连心跳都停住了。
先不说他身为王妃本就不能过问朝廷之事,他明知道裴衍怀疑他是皇后的眼线,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询问裴衍的公事?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糊涂了么?
等这事传到裴衍的耳朵里,他都不敢想象裴衍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一时间,沈默被自己的愚蠢行为弄得羞愧不已,不光是觉得在月影面前难堪,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样可笑的自己。
可下一刻,他突然想通了一切,整个人顿时茅塞顿开···
也许裴衍那些反常的行为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表面上假装对他好,实际上是为了拉拢他这个所谓的“皇后眼线”,然后刻意向皇后传递虚假的消息。
为此,甚至还主动说帮他报仇···
是了,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想到这里,沈默忽然忍不住苦笑一声,虽然笑容很淡,可他一向没什么表情,反而格外明显,同时也显得更加苦涩。
亏他还以为重活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甚至差点就信了裴衍的鬼话。
说什么为了补偿他?全都是谎话!
裴衍还是那个裴衍!一样的残忍无情!
不!比上一世更加卑鄙!
沈默的心头忽然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愤怒,就像被人欺骗了感情似的。
可同时他那连续两日忐忑不安的心忽然沉了下来,就像沉寂许久的心在经历了短暂的疯狂后又回到了原本它属于的地方,再次沉寂,不再有波澜。
其实,这样更好不是么?
只要裴衍能帮他报仇,怎么利用他都无所谓。
只不过,在报仇成功之前,他不能让裴衍发现,他并不是真正的眼线···
思及此,沈默立刻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疏离,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似的,他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了,月侍卫先下去吧。”
如今,就算裴衍真的被罚他也不会过意不去。
仔细想来,当初裴衍阻止他去见皇后又不是为了他,而是怕他向皇后传递消息罢了。
只不过他被裴衍这两日的反常行为弄得心乱不已,竟然忘记了。
呵!对裴衍那种人,他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月影呆在原地眨了眨眼,似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他有些看不明白,王妃刚才分明很紧张王爷,怎么突然之间又无所谓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可他一个侍卫总不能去质问主子吧?
再加上王爷每日都要跟他强调好几遍,一定要好好伺候王妃,不能让王妃有任何不快,他可不能犯傻去踩雷。
于是他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而此刻的裴衍正在大殿上与皇后母子争锋相对,还不知道自己在自家王妃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里。
如他所料,皇后与裴栾母子果然拿他禁足期间私自外出大做文章,所以他才又被召进了宫。
趁他被训期间,皇后母子又有意无意提起裴衍大婚当日离府一事,准备来个火上浇油。
可裴衍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立刻双膝跪地,掷地有声地说:“启禀父皇,儿臣大婚离府确有隐情,只是还未来得及向父皇禀报,既然母后与二皇弟有所怀疑,那儿臣便当众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