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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李乘风上任的第一天,凌渡给他的整体感觉是乱糟糟的。或许是习惯了以前在市府机关的严谨与谨慎,李乘风反而觉得这里乱的跟菜市场似的。

稳办的同事一个个借故忙碌,故意避开李乘风,在权利分配明朗之前谁都不愿意参与到两位副主任之间的争斗之中。这要是在市府机关,绝不会表现的如此市侩,但现实就是如此,他们甚至连佯装都不愿意装一下。

县委大会议室之内,凌渡县各部门领导更是见识了韩波的雷厉风行。甚至说,他的独断比黄志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席台上凌渡几大巨头表情各异,特别是常务副县长王友疆,脸色阴沉的跟哭老丧似的。在韩波接掌凌渡之前,王友疆深得黄志强的信任,与副县长白都成几乎架空了李志福。如今韩波刚一上任,不但强调了各司其职,更是毫不犹豫的解散原姬家庄事件的工作组。

政法委书记杨志华与王友疆一样,脸色黑中透亮。他可是工作组的组长,韩波竟然连商议都没商议,就直接解散了原工作组。这如同在大会上,直接打了他杨志华的脸。

如果是在县常委会上,杨志华与王友疆当仁不让的要提出反对意见,毕竟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复杂,不掌控工作组很容易出现偏差。

但韩波根本没有与其他常委商议,就果断在大会上提出重新成立工作组,这简直没把他们这些县常委放在眼里。不过,新的工作组由县长李志福亲自挑头,谁也不便站出来反对。

主席台下,最憋屈的莫过于冯健设。他也是前工作组的主要成员,如今县长挑头成立新的工作组,反而是把李乘风拉了进去,这等于是告诉众人以后的维稳办要以李乘风为主。

韩波部署了工作重点之后,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宣布散会。并且,取消了中午的接风宴会。

看着参会人员陆续离开,王友疆与杨志华借故收拾桌上的材料,看到会议室变得冷冷清清,王友疆看了杨志华一眼。

“老杨,局势变了,有什么看法?”

杨志华鼻子里哼了一声,“凌渡不是一个人的凌渡,重大问题还需要党委会集体决议。黄书记这么独断尚且如此,我就不信韩波能玩出花来。”

“那~你们手头上的调查材料,是不是该向李县长做个移交?”

“移交个屁,连招呼都不打就成立新的工作组,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调查好了。”杨志华烦闷的骂道。

王友疆探了探身,“老杨,韩书记还带来一个李乘风,我看那小子与姬家庄的人~好像有点牵扯。”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他算是个屁。”说到这,杨志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低声说道,“老王,冯健设在副科上也有几年了,是该给他转正了。”

王友疆心中一动,没想到杨志华这是要釜底抽薪,也算是间接的给韩波还以颜色。身为县政法委书记,虽说杨志华不是维稳办主管领导,但维稳办的职责却离不开杨志华的管辖范畴。身为县委常委之一,杨志华确实有动议冯健设晋升的权利。

“不过,这件事最好应该是长发书记提议。”王友疆好意提醒道。

杨志华一撇嘴,“那老滑头只想着安稳退休,他才不会掺和此事。这件事还得我来,但在常委会上你老王可得支持我。”

王友疆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得逞之色,身在仕途,王友疆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知道李志福重新掌权之后,恐怕自己会成为打压的重点。所以,王友疆必须转移矛盾焦点,点燃这个大炮筒杨志华心中的火苗。别看杨志华是县政法委书记,他却是公安体系干部,如果闹起来韩波还真拿他没办法。

韩波这一上午忙的不可开交,到达凌渡不到三个小时,他就开了两次重要会议。韩波也是无奈,如果不是事态严重,程书记和吴市长也不会让他提前一天上任了。

回到办公室,秘书小刘已经把资料都摆放整齐,韩波疲惫的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向刘正刚吩咐道。

“小刘,去食堂给我打点饭菜,我就在这里吃了。对了,多打两份,顺便把乘风给我叫来。”

刘正刚答应一声,走出去轻轻把门带上。不到十五分钟,刘正刚端着食堂打的饭菜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无精打采的李乘风。

“乘风啊,你也没吃吧。”韩波随口问了一句。

“正准备出去喝点闷酒呢,这不,听到领导的召唤,马上前来报到。”

韩波一愣,“怎么听着跟有气似的?我都忙的火烧屁股了,你小子还有闲心喝闷酒?马上进入工作组了,难道你小子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

“工作组?什么工作组?”李乘风微微一愣,疑惑的看着韩波。

韩波诧异的看着李乘风,“怎么,你没收到会议通知?”

李乘风懵逼的摇了摇头,“没什么通知啊?冯健设开完会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哪有什么会议精神?”

韩波皱起了眉头,今天这个特殊会议,由参加的各部门领导进行传达。没参加会议的偏远乡镇领导,才会由办公室下发通知。

韩波招了招手,“你先坐吧,正好一起吃,边吃边说。”

李乘风没什么胃口,要不是韩波找他,李乘风正想给刘大头打个电话,约大头私下里见个面。

三个人边吃边聊,韩波简短的把会议内容传达了一遍,接着话锋一转问道。

“乘风,今天上午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能够提前进入自己的角色,并且做好功课,这一点我很欣慰。说说吧,你对凌渡了解到什么程度,实话实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李乘风想了想,直截了当的说道,“韩书记,我的消息来源跟您不一样,或许这更能反映真实的一面。其实那个刘虎,纯粹是打着官方名义的大恶霸~。”

李乘风把他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并且告知不法办刘虎,姬家庄那边绝不会罢休。姬家五兄弟之中也有能人,其中老五的岳父就任某杂志社的副总编,所以才能把事情闹到省里。

韩波叹息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办一个刘虎不是问题,任何人触犯法律都逃不掉法律的制裁。关键是刘虎背后的因素,才是导致凌渡乱局的关键。”

李乘风谨慎的问道,“韩书记,您是怕~刘虎背后的势力?”

韩波轻蔑的一笑,“什么势力能大的过人民群众的力量,你小子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那可真是白在机关大院里混了。”

李乘风一愣,略一思索马上明白韩波顾虑的是什么了。当即苦笑道,“确实是个问题,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就算把刘虎停职,恐怕也难以平息姬家庄的民愤。更别说刘虎还打着为体系办事的旗号,就算追究无非是个撤职。”

韩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现在有些理解黄志强的难处了,他应该知道即便把刘虎抛出去也难以平息,所以才转为强压。”

李乘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其实黄志强根本没了退路,刘虎挡不住的话那只能追究身后决策人的责任,所以黄志强才力保刘虎。而恰恰是这个集体决议,也是韩波最顾虑的一点,总不能刚上任,就把县领导班子全部归于自己的对立面。

看着有些冷场,韩波摆了摆手,“先吃饭,把事情调查清楚在做决断。对了,你小子刚才说要去喝闷酒?怎么,刚上任就嫌弃这里不如机关大院了?”

李乘风笑了笑,“我不是嫌弃,关键是~我连个办公桌都没有,身为副主任总总不能天天坐冷板凳吧。”

韩波一愣,“什么意思?”

李乘风把维稳办的情况说了一遍,韩波眉头紧锁,他与李乘风都是市直机关干部,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而且现在都知道李乘风是他韩波的嫡系,冯健设还敢这么针对,看来这些基层干部也不是省油的灯。

“小刘,下午一上班你找一下办公室王主任,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给维稳办再腾出一间办公室出来。”

李乘风一听,当即感激道,“谢谢领导的厚爱,以后您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韩书记,要不是没有酒,我非得敬您一杯不可。”

“你小子也别光说好听的,知道我让你加入工作组的用意吗?”

“知道,这是领导对我的信任和考验。韩书记放心,我一定不辜负~。”

没等李乘风说完,韩波就笑骂着打断道,“去一边去,考验个屁。我是觉得你能与姬家的人搭上话,突破口还得是在姬家身上。乘风,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李乘风点了点头,“县里要是没处理好,那只能是市里出面了。真要是出现那种情况,您以后在凌渡~很难打开局面。”

李乘风没有顾虑直接说出了答案,市里面宁可拿下黄志强也没有接手姬家庄的难题,就是在考验接替者的能力。如果韩波没有处理好,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污点,甚至会影响今后的晋升。

韩波赞许的看着李乘风,对他的这番直言非常赞赏。虽说以前他们接触的不是很多,但既然跟着来到了凌渡,那以后就是绝对的自己人。如果连说话都不敢直言,这样的下属无非就是个马屁精。更有甚者,没准关键的时刻会背后捅上一刀。

“乘风,所以说要让姬家的人明白,赔偿方面可以提高,但其它要求~,县里很难答应。”

韩波一句话给李乘风定下了底线,不管外界把刘虎说的多么可恶,至少在这件事上刘虎有过无罪。

此时,王友疆也没闲着,他正在与大开发商郭振等人一起吃饭。得知了韩波的工作作风,郭振并不觉得韩波能比黄志强好哪去。

“王县长,帮我今晚约一下韩书记,就说我明天要去南方,请他赏个面子。”

郭振的万祥集团投资项目很广,平时很少来凌渡,要不是牵扯到二期工程投资,他才懒得来这种没有什么夜生活的贫瘠县城。对于一个新上任的县级书记,郭振并没放在心上。对他而言,与之合作既有政绩也有金钱,反之,下场会很悲惨。

王友疆媚笑道,“您郭总是我们县的财神爷,这是给他面子。那好,下午我去亲自相约,具体约在哪?”

郭振看了看同桌右侧的一个壮年男子,“吃的方面我对凌渡不熟悉,就由你来定吧。”

王友疆心中窃喜,今晚这个局不管韩波答不答应,对他都非常不利。

王友疆深知郭振的手段,基本上就是金钱开道利益相逼,是得罪财神爷还是双方合作,王友疆倒是看看韩波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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