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没脸没皮的东西,哼!连亲妹妹家都坑!”
“就是,看不起你们,呸!”
“我们干活儿还需要你一家子住下当监工?快滚!”
谁能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还专门揭短。
怀里抱着的孙子闻到香油味儿看到众生吃相哭声更嘶哑了:“我饿死了呜呜!”
一般人隔这么远都闻不到,别说香油味儿了,凉馒头都是喷香喷香的,还很熟悉,馒头个头、形状、味道……
梦里吃的就是这个——吧?
可惜没有确认的机会,工头发话工人们也莫名讨厌这几个没眼色的丁家人,仗着吃了馒头咸菜有力气了,直接给五口人推出屋门,“咣”,门关了。
丁大舅一肚子火气不甘心就此离开,一手托着流血的胳膊肘,伸脚踹门,愤怒嘶吼:“你们等着!装修活儿干得不行,回头叫我妹找你们退钱,退钱!”
“吱呀!”屋门竟然再次打开了,丁大舅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哼,怕了吧?
屋里冲出三四个光脊梁,越过丁大舅直接去摁丁二舅:“差点儿忘了,分的我们的钱,还回来!”
“还什么钱?你们抢劫啊——”
“哎呦哎呦我还我还——”
“哇哇哇呜呜呜爷爷——”
这个世界到底是肿么啦?仨孩子哭得声嘶力竭,俩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问过来龙去脉的保安吧嗒半天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摆手:“不报案的话,走吧走吧再别来了,没见过你们这样式的亲戚!”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这会儿就绝了。大半夜的带着仨孩子露宿街头,电三轮没电了手机没电了寸步难行。
马路牙子上坐着俩男人,一个怀里抱一个孩子一个搂俩,夜半的风还是有点凉意的,很舒服,就是吹不走蚊子。
“大哥,我这脑瓜子老迷迷糊糊地——”
“二小,我也是,老跟做梦一样——”
“大哥,我好像梦见咱都在掘地,老掘地,不掘地还有个鞭子抽,我摸着也没印儿啊?”
“应该是累着了,我记着念书的时候就这样做梦,老考试做卷子,做了一张还有一张,老师说‘交卷了’,我卷子上一个字儿都没有,心里抽抽着。”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小时候挨了老师揍就做梦查字典,一页一页的翻,查一宿儿……”
老哥俩与自己达成了和解,给了这场漫长的噩梦一个立不住脚的解释。
冷燕秋也在今夜与丁桂花达成了和解,和解地点在小世界。
丁桂花已经纳闷好几天了,为什么闺女可以拿出保存在空间里的葡萄酒?她明明记得进不去那个空间了,难道闺女可以进去?
但是,因为装修这桩事她没有做好,娘家人不给长脸她也理屈,后续处理还是闺女接过去的,她只敢纳闷儿不敢询问,酒醒后便老老实实在家操持,带帮工干活儿,听安排送货,做一日三餐。
一直到接了包工头的转账,确认后欢天喜地来找闺女汇报,屋里亮着盏夜灯,闺女应该没睡。
“秋儿你看——”
屋里安安静静,真棒在床下卧着,床上空无一人。
“秋儿——”丁桂花心中一紧,眼前花了似的,她闺女一身白色睡衣神神叨叨在床上盘腿打坐呢!
“秋儿——”又是一声呼唤,紧张又急促。
真是眼花了吗?曾经拥有过空间的丁桂花内心有个大胆的猜测。
然后,她和真棒一起被带进小世界了。
真棒早就适应了这种出出进进,撒开欢儿就跑没影了。
丁桂花发现身处的环境是之前在空间里能看到却走不到的地界,青山绿水皆在眼前,她劳作过的庄稼地菜地在远处漫延。
还有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闺女。
冷燕秋收功,睁眼,一柄金灿灿的飞剑倏忽飞来,绕着她盘旋,“嘤咛”一声,落在她膝上。
丁桂花喉头干涩,问得艰难:“秋儿,你知道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冷燕秋双手抚上剑身,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个空间,本来就是我的。”
她起身,飞剑也起,她抬脚,踏上剑身,回头伸手,笑靥如花。
丁桂花晕晕乎乎就腾空而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闺女的个头儿超过了她,她感觉自己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肚子疑问不知道如何问,又好像是有答案的。
“欢迎来到我的小世界。”冷燕秋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种喜悦。
她亲手打造的,理想的世界。
她不吝啬与母亲分享。
她知道,这一切肯定超出了丁桂花的想象,不紧张不茫然是不可能的。
她甚至看见,丁桂花用另一只手悄摸儿掐自己的大腿,试图确认这一场幻象是不是梦境。
千万句疑问,最后能出口的只是:“秋儿,你会离开我吗?”
神也好怪也罢异能也没关系,做母亲的关注的只是这个问题。
飞剑的速度慢下来,冷燕秋的声音很平静:“我们都会离开,相聚一年与十年与百年,没什么不一样。”
你送我离开,与我送你离开,也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堪不破的那一个,会多哭一场。
一滴泪被风吹走,消散于无形。
丁桂花的声音颤抖:“秋儿,等等我,我,我也要修炼。”
“好,我也有许下的心愿没有完成呢。”
丁桂花并没有修炼的天赋,可是,三百年前的冷燕秋初入修仙界不也属于没有天赋全靠死磕的小丫头吗?
结果不重要,重要在过程。
无论这场相聚是一年是十年还是百年,彼此相守扶持,实现自己的理想也完成对方的愿望。
这是与自己的和解,也是母女间的和解。
丁桂花醒来时在自己炕上,天色已蒙蒙亮,她觉得自己一定哭过,摸上眼睛,并没有泪痕。
恍觉自己睡觉的姿势不对,她,在打坐?
记忆的碎片如此优美,有山有水有风掠过耳畔……
丁桂花忽然跳下炕来,赤脚往隔壁跑,推门,低叫:“秋儿——”
屋里安安静静,真棒在床下卧着,床上,她闺女一身白色睡衣神神叨叨在床上盘腿打坐呢!
“秋儿,你还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