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萱再去抢书,已经晚了。
目光触到书页上的内容,苏长风声音戛然而止,定在原地。手中书被苏芸萱扯出,他才回神。
同样爆红着脸,缓缓转向苏芸萱,他清了清嗓子道:“你想看这方面的书,不用去找长公主的。”
苏芸萱合上书页的手一顿,不解瞧向他。
他眸色含情地凝视着苏芸萱的眼睛,柔声又道:“我可以亲自去帮你找些富有雅趣的。”
他这话说得很认真,没有一丝安澜那般的嘲笑语气,苏芸萱心内坦然了一些,在桌边坐下好奇问:“这类书还分雅俗的吗?长风哥哥常看?”
苏长风往椅上坐的动作一僵,急急摆手,“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好像很熟的样子?”苏芸萱偏头瞧苏长风。
苏长风急忙坐下,“嗯哼”一声避开她的视线,抬手去倒茶,边道:“我也没有很熟,只是从前在太傅府中看过一些。”
“哦?是你外祖父给你看的吗?”
“嗯。”苏长风将茶水推到苏芸萱面前,“钟鼎之家在女子出嫁、男子成婚前皆会有专门的人士对此进行教导。我那时情况特殊,为节省时间,是看的书籍。”
没有去拿桌上茶杯,苏芸萱将三本书依次摆开问:“有这三本吗?”
苏长风垂眸瞧了瞧,摇头。
“那你看的是哪一本?”苏芸萱皱眉问。
长公主同她说:只看几本的话,这三本最具代表性。
“《白虎通德伦》。”苏长风答。
见苏芸萱垂眸盯着桌上书皱眉,犹豫一瞬,他又偏头端起桌上茶水道,“也有其它的,如桌上这样全是插图的也看过......几本。”
“哦。”苏芸萱轻轻应了一声,半晌没再说话。
苏长风接连抿了几口茶,诧异偏头去瞧,苏芸萱正垂眸一页一页翻看着书页内容。
那蹙眉一脸极其认真的模样,瞧得苏长风以为他方才是看错了书上内容,忙也凑身过去了些,垂眸再去看。
待确认他没有看错,书页上绘着的确实是一张张各种姿势、赤身交缠在一起的男女画像,他忙抬手过去,将书一把合上道:“你还是不要看了。”
苏芸萱抬眸,“为什么?”
苏长风被问得一愣,对上苏芸萱求知若渴的眼神,吞吐道:“我......要求没那么多。”
苏芸萱盯着他,眼珠转了又转,苦恼道:“可是,我想知道。”
苏长风被她这话激得端杯的手颤了颤。
杯中茶水溅出,他急急放下茶杯。
才将手置于桌下,又听得身旁苏芸萱道:“长公主说得没错,我这大年纪,还不懂得这些确实太过无知了。趁现在还有时间,我想学习下,回到云晟我们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这说话的语气里开始夹杂着微微的落寞,之后又携着一股不屈的气势。
苏长风被感染,端坐好身子,瞧向着苏芸萱柔声道:“那看吧,我陪着你。”
苏芸萱感激地朝他一笑,抬手再次翻书,垂眸一页一页认真看着,不再说话。
苏长风跟着看了几页,红脸起身去外面唤若风去拿些点心、水果过来湖心榭。
若风领命离去,苏长风又在外面吹了半天凉风才回屋。
再进去时,苏芸萱已合上书册,坐在桌边眉头紧锁,似思考着什么。
苏长风重新在她身边坐下哑声问:“看完了?是有什么疑惑吗?”
苏芸萱被问得惊醒,缓缓转眸过来,盯着苏长风再次愣神。
她已经知晓了男女之事。
她对丰玉砌无意的冒犯压根不算什么事!
丰玉砌后来对她那般,也绝对不会是因她的那一举措。
她方才又仔细地回忆了下那日的情景,确定是丰玉砌醉酒闯入她房间,先对她不敬,她才出手反击的。
她唯一不解的是:丰玉砌应该确实是生理性的厌恶一切女子靠近的,她亲眼见过几次丰玉砌呕吐的反应。她明明也是女子,为何丰玉砌对她不一样?
再次确定丰玉砌那句“我独好你”可能真是实话,她心内霎时觉得:苏长风提议的她和子汐明日随安澜长公主先行离开丰岚都城,十分明智。
“芸萱?”苏芸萱不说话,苏长风又唤。
苏芸萱展开笑脸,冲苏长风摇头,“没有疑惑。”
“那......你都看懂了?”
苏芸萱点头,拿起桌上茶水轻抿。
苏长风盯着她的动作,纠结了一会犹豫问:“那你......今晚还能留在这里陪我吗?”
“当然陪你呀。”苏芸萱本能答,放下茶杯,将手主动放进苏长风伸来的大掌之上。
再抬眸,刚好对上苏长风凝视着她的双眸。那眸中情意浓烈,还泛着雾气,仿似闪着星光一般好看。
她盯着对视了好一会,直至感觉自己仿似要被苏长风那双眸吸进去一般,才慌地想要避开。
转眸又注意到苏长风脸上的绯红。
眸子猛然微睁,苏芸萱意识到什么,慌得急急缩回手也红了脸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掌中一空,苏长风听她那话,盯着自己的双掌,囧得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苏长风垂眸半天不说话。苏芸萱瞧着,紧张得忙又口不择言道:“不是,若长风哥哥想要,我也不会介意。”
苏长风:“......”
抬眸看向苏芸萱,见她面上神色变了又变,弯唇将人揽进怀中道:“我说过我不会委屈你,我们还是等到成亲之后。我说的想你今晚陪我,单纯的就是想你待在我身边。”
“嗯。”苏芸萱心虚至极,将头埋进苏长风怀中半天不出来,引得苏长风一阵低笑。
之后,二人在湖心榭吃着若风送来的夜宵,就明日之事和回到云晟可能会面对的困境又聊了许久。
直至天边泛起隐隐白光,两人才困乏得厉害,一起回内室和衣躺下。
却是完全不知,后半夜,裴芊洛来长公主府寻求安澜帮助。
白日,裴芊洛被太后强留在福寿宫后,太后罚她如昨夜一般继续跪着,直至嬷嬷午后回来禀告,丰玉砌已去向皇上请旨,同时迎娶裴芊洛和沈浅浅。
太后听完这消息,气得一拍桌子,怒骂丰玉砌果然是个靠不住的,既承诺她会许裴家女子为后,为何又要同时娶那沈浅浅?
嬷嬷分析,应是德王那边逼得太紧,昊王想同时取得裴家和沈丞相的支持,尽快坐上太子之位。
太后想了想,觉得嬷嬷言之有理。
思忖一番,太后命嬷嬷出宫一趟,遣人在暗中将沈浅浅昨夜在宫中失去清白的事再大肆宣传一番,彻底绝了沈浅浅这一威胁。
嬷嬷离去,裴芊洛向太后进言:丰玉砌并不喜欢她,也并非真心想娶她,只是想拉拢裴家而已,他真正的目的乃是......
太后厉声打断裴芊洛的话,直言只要丰玉砌肯立裴家女子为后,爱不爱的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