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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方昊然,程珞以前觉得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待人并不高傲,也乐于助人,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即使是很亲和地笑着,也是给人不容易接近的感觉。不过方昊然也很少大笑,他的举止总是很有分寸感、很得体。

程珞突然想到一个词:早熟。

太对了,她对自己找的这个词非常满意。方昊然就像一个早熟的天才,勉强和一群凡人扎堆而已。他那张跟他的智商一样优秀的脸,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十几岁会长两撇小胡子,反正程珞没看见方昊然有过小胡子。还有就是在变声期,他的嗓音都没有特别难听。

似乎他永远都是非常体面的。

谁能想到呢,此刻的方昊然,手里拿着个草编的绿蚂蚱,正笑着吓唬程珞,追得她一路小跑的躲避、求饶。

“叫哥,就饶了你。”方昊然道。

“哥!”程珞一向好汉不吃眼前亏的。

“哎,大妹子。”方昊然果然停下了动作,哈哈笑着。一上一下的喉结,让程珞想去触摸一下,想试试如果按住,会不会就不上下跃动了。

方昊然看着程珞发呆,就弹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方昊然,你可多笑笑,比你绷着脸好看多了。”程珞忙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笑的时候也好看,对吧?”方昊然挑了挑眉。

程珞有些慌:“好啊,你看你平时道貌岸然、正人君子的模样果然都是装的,你就是个自恋狂。”然后就跑开了。

方昊然就在后面笑,程珞跑了一小段回头瞪他。

方昊然举举手里刚藏起来的小白团子,是程珞最爱吃的糯米团子。程珞跺跺脚,停在原地等方昊然走过来。

谁知方昊然站在原地没动,还打开了袋子闻了闻,然后竖了个大拇指。

程珞急得直喊:“你过来!”

方昊然大幅度地摇摇头。

程珞又等了会儿。只好磨磨蹭蹭折回去。伸手。

方昊然问她:“你刚才说我什么?”

“说你仪表堂堂、貌似潘安、绝顶聪明、举世无双!”程珞张口就道。

“是嘛?”

“当然!”

“看得挺准,小珞子,奖励你!”方昊然把装糯米团的袋子递给程珞。

“你!”程珞想抗议小珞子这种名。

方昊然做了收回的动作,吓得程珞赶紧拿起一个,整个儿塞到嘴里。

“别噎着。”方昊然抽出纸巾递给程珞,让她擦擦嘴角粘一圈的糯米粉。

糯米团子不好吞咽,程珞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声谢谢。

“没擦干净。”方昊然直接动手擦了下程珞的唇角。

一瞬间,两个人都呆了。又同步地左右乱看,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方昊然低头看看手指,再看看程珞,耳根又是通红一片。程珞则是目不斜视地努力吞咽下口里的食物,又拿起一个糯米团子塞进嘴里,快速嚼着。鼓起的腮帮子,像一只藏食儿的鼹鼠。

方昊然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寒假终是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今天是卖报纸的最后一天。

卖完所有的报纸后,程珞要请方昊然吃火锅作为答谢。方昊然欣然答应。

两个人便去了程珞以前常去的一家店,一边涮着火锅,一边说着一些同学的趣事。

“你知道王强王大壮有天骑单车,一头扎进绿化带吗?前面的同学都没发现,后来一路回来找他,来来回回好几次,才发现他在绿化带里,居然还睡着了。他说他叫了半天没人救他,他索性睡了。说绿化带还挺暖和的。本来大家好担心的,听他一说,都笑得不行,然后他不是很胖吗,五六个男生一起才把他从绿化带里拉出来的,他被拎着腿揪出来时候特别逗,特别像动画片里那种造型,“程珞比划着,”这样拎出来的,哈哈哈,人一点事都没有,连皮都没擦破,大家都奇怪呢,说脂肪厚就是皮实,那绿化带的冬青丛那么浓密,他还被卡在枝子中间,都没受伤。”

方昊然凝视着程珞,看她比比划划地说着,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程珞,将来你想考哪个大学?”方昊然突然发问。

“我啊,就是,在北京的某所985吧。”程珞如实回答。

“嗯,很好啊。”方昊然似乎若有所思。

“那你呢?真的要、要去美国吗?”程珞这个问题也是想问很久了。

“嗯,也不一定非是美国。因为我,想出去看看。”方昊然一直看着程珞,观察她的表情。

“哦哦,哎呀我有点羡慕你哎,你一定要加油哦,然后把国外的趣事多讲给我听呀。”程珞故作轻松道。

“嗯。”方昊然点点头,“程珞,你,你想去美国读书吗?”

“我?”方昊然的问题太突然,程珞一时不知如何圆过去。她也曾想过、并为之努力过,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我能考上国内的985就已经很好了。”程珞低头吃了口菜,不敢看方昊然。

“程珞,你听我说,你的成绩一直比较靠前,而且你的英语成绩非常好,你要不要考虑下申请美国的大学?”程珞抬头看着方昊然,方昊然则继续说道,“学费方面还有生活费这些你不必担心,我可以提供给你,这些年我自己有一些存款,可以支撑蛮久的,而且一入大学我就可以打工,那边也有亲戚,可以帮我找一些不错的打工的工作……”

“方昊然,”程珞打断了他,“你疯了你,你打住吧,我不需要花你的钱。”

“你想去美国吗?”方昊然再次问道。

“我,我不想去。”程珞板起脸来。

“程珞。”

“你吃好了没?我吃饱了,我要回家了。”程珞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开始翻包。

“程珞,你能好好考虑下吗?你相信我,我说过的话我一定做得到。”方昊然想去握程珞的手,被她躲开。

程珞朝服务员喊道:“结账吧。”

“您好,您朋友刚才结过账了。”服务员过来笑着回复道。

原来方昊然中间去了一次洗手间,是去结账的。程珞站起来,快速向门口走去。

方昊然连忙起身追过去。

两个人走出门口,程珞说道:“我把钱给你,说好我我请的。”

方昊然没说话,看着程珞。

程珞有点承受不住他的视线,抬头看方昊然。方昊然却开口了:“程珞,你信我,我一定能保障你在美国的学习生活费用。跟我一起去吧!”

“哎呀,你们两个孩子这是要进去吃饭呢还是已经吃完啦?”方妈妈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阿姨好,我们吃完了,正要回家呢。”程珞挤出微笑,礼貌回道。

“哎呦,我刚从朋友家出来准备回家呢,远远地瞧着这火锅店门口俩孩子就像你们,跟金童玉女儿似的,真好看,哈哈哈。”方妈妈笑道。

程珞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阿姨,我们已经吃好了,谢谢方昊然同学这个寒假的全力帮助。您正好接方昊然一道回家吧。”

方昊然还没有说服程珞,自然不肯回去,就看向别处站着不动,像是生闷气一般。

方妈妈看了一眼方昊然,跟程珞笑着说:“走程珞,不理他,小孩子脾气,阿姨先送你回去。”

“不不,阿姨,我正好走回去,能消消食。阿姨再见!方昊然再见!谢谢你哈!”程珞一口气说完就跑了。

“程珞!”方昊然喊道,但是对方根本不回头,跑得更快了。

“这么多人呢,在路上喊什么?先上车再说。”方妈妈有些不高兴了,“快点,妈妈也有话跟你说。”

方昊然一直在望着程珞离开的背影,被方妈妈拽着胳膊硬拽上了车。

在车上,方昊然看着窗外也不说话。

“吆,儿子长大了呐,有心事了?没取得女孩子的芳心?”方妈妈笑着摸摸他头发,方昊然偏了一下身体躲开。

“怎么回事?刚才告白啦?跟妈妈说说呀,你不说的话,我回去就打电话告诉你爸爸。”方妈妈说道,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不是那样。”方昊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快速眨了眨眼,脑袋快贴上车窗玻璃了。

“那是哪样?快说呀。我真告诉你爸爸了啊,我还告诉你爷爷奶奶。”方妈妈温柔地威胁道。

方昊然本想等程珞先答应了再跟家里说,现在方妈妈催得紧,他想了下,反正早说晚说都得说,便干脆开口道:“妈,你真是的。我,我只是劝程珞也去美国读书。”

方妈妈眸中厉色一闪而过,瞬间恢复温柔颜色:“是程珞提出的,还是我的傻儿子提出的?看样子应该是你。哎,咱们先不说程珞能不能申请到你要去的大学,就算真的去了美国,程珞现在的家庭条件应该支撑不了这份支出啊。”

“我有一部分存款,再跟爷爷借一些,我还可以拿到奖学金,所以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可以转给程珞用。只要读了大学,我还可以去打工。总之,只要在美国了,我就有办法支持她读下去。”方昊然很认真地说。

方妈妈把手放在方昊然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昊昊,咱们家倒是问题不大,但是程珞出不去吧,你不知道她家被骗钱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吗?”

方昊然立刻紧绷直了身子:“什么?怎么被骗的?被骗了多少?欠债是怎么回事?张叔,停下车,我现在去找程珞。”

司机老张从后视镜看到方妈妈摇了摇头,便没有停车。

“昊昊,我觉得程珞是个自尊心挺强的小姑娘,你去这样问她,会很伤她自尊心吧。而且是她父亲的原因,听说都住院了,你现在去问,让她怎么回答,她的父亲肯定很自责了,程珞也一定不愿意再提的。”方妈妈按住方昊然的手臂劝道。

“妈,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所以她才会……我只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方昊然看着母亲,“报案了吗?钱追的回来吗?她现在应该非常缺钱。她家有多少债务,你知道了吗?”

方妈妈又叹了口气:“妈妈也是不久前听到一些传闻,大概打听了一下,刚落实的。好像也不是单纯的社会诈骗,嗳,就是说不清的,大人之间的事情,作风上的事情吧,程珞的父亲还受到处分也调岗了,差点就被开除了。好了,这种事情你们小孩子不要掺和了,妈妈最近有时间也会尽量再问问的啊。”

方昊然紧紧皱着眉头:“还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妈,你能不能帮帮她?不,我还是直接打电话找我爸吧。”

“昊昊,你不要打扰你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啧,你怎么变得不懂事了?”方妈妈沉下脸来。

“可是妈……”

“也不准打扰你爷爷,他老人家还在疗养,你不要连什么是孝道都忘了!”方妈妈口气越发严厉,但是看到方昊然的着急样子,又缓和下口气道,“好啦,妈妈想想办法吧,不要催妈妈,警察都还没抓到人呢,妈妈也需要时间找人理顺清楚的。”

方昊然低下头,双手紧紧攥成拳。

方妈妈眯了眯眼,然后坐正身体。母子俩再无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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