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凤京的酒楼茶肆热火朝天,围绕的话题不外乎太子大婚的事情。
某间酒楼,说书先生手中戒尺往桌上一拍。
“话说,太子大婚,真是创凤秦之先河啊,迎亲队伍游遍全城,是皇后的仪仗这点就不说了,且说游凤京时在街上突出状况,当时浓雾漫天,伸手不见五指啊,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之后,太子妃的医侍一掀轿帘,太子妃就不见了……”
“就在众人齐齐跪下的时候,太子妃的身影顿现,原来她就在人群中,也不知她是怎么让身边的百姓都没注意到她,直到太子殿下骑马上前,将她扶上马,珠联璧合的太子、太子妃就这样骑马游京,更是比迎亲队伍先回太子府……”
说书完毕,一片掌声响起,绵延不绝。坐于二楼窗边的青年男子把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他五官平凡,但组合在一起也别有一番意味,他手上皮肤较为粗糙,一看就是干惯粗活的人,但却浑身透着一种特属于书生学富五车的温雅之气。
男子走到楼梯边,却与一伙人迎面相撞,对面为首之人明显是一纨绔子弟,只见他横跨在楼梯中央,阻住了男子的去路。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新科状元啊。”
“原来是丞相公子,彥洵见过丞相公子。”自称彥洵的青年男子俯着道。
“我说彥洵,少给本公子来这一套,难得我爹看得起你,想把本公子的十妹嫁与你,可你竟敢不拾抬举的拒绝。”
来人正是丞相柳懿之子柳呈,柳懿乃柳贵妃之兄,当年柳懿通过柳贵妃的裙带关系以及他自己的阴险狡诈,由一名小小的七品官员走到如今,位列丞相之位。
至于彥洵,正是本届新科状元,其人出身贫寒,但甚有才华,柳懿便起了拉拢之意,想将他的第十个庶女嫁给他,谁知彥洵心知柳懿心术不正,竟然拒绝了,是以,就有了柳呈今日找他麻烦一事。
“柳小姐才貌双全,彥洵高攀不起。”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坐在二楼隔间的冰清也把目光望向楼梯间,荣轩见此立刻说道:“冰清,不过一点小事,不用理他们,我们继续吃糕点,这桂花糕是这里的最有名的糕点,你尝尝看。”
他一大早约她出来用早点,起初他还以为要费好大一番口舌,不过出乎意料的,她竟然答应了,这让他有点欣喜若狂,可到了酒楼之后,任他在一旁说得口干舌燥,她也是满怀心事,就回过两三句,但那边发生的事情竟然引起了她的注意,这自然令他分外不满,当然,这不满的对象自然是柳呈和彥洵等人,他是不敢对冰清不满的。
“新科状元?丞相之子?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冰清疑惑的问向荣轩。不是她好奇心重,而是她竟然看到了一张熟脸,那位新科状元,正是主子在梓城所救的那个老汉的儿子,想不到不过短短几月,这人竟然从贫困潦倒的境况一跃成为了凤秦新科状元,看来主子说得没错,他果然能一飞冲天。
“那人啊,就是本届的新科状元彥洵,就在半个月前的殿试上,他完败其他人,一举夺得桂冠。”
“那是新科状元,朝廷新秀,你不替他解决这次麻烦吗?”解决他的麻烦,相当于拉拢了他。
“向来只有别人来攀附我们主上的。”
“正所谓忠良出傲骨,彥洵若是忠良之人,他真会攀炎附势吗?”
“这个,不用理他,不管什么人,只要他了解了形势,就会自动拜在太子手下的。”荣轩不甚在意。
冰清见此起身便走,不过她不是生荣轩的气,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若是彥洵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的话,也不配主子看重。她突然起身是为了另一件事,之前因为荣轩那次奋不顾身挡在她前面,让她心怀愧疚,所以对他的邀请并未拒绝,但眼下都快巳时了(上午九点),也不知主子起身了没有,昨天跟凤秦太子共处一室,也不知有没有出事?
太子府东华院。
风浅柔睁开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庞,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正静静的凝视着她,初醒的她尚有些茫然,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稍后意识回归,这才想起现在的情况。
该死,昨晚她是怎么睡着的?
“容少卿,你……我……”风浅柔吱吱唔唔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麻有点痛?
容少卿其实一早就醒来了,但有她在怀,出奇地不想起来,就这样看着她静静地睡颜看了一个时辰。
“醒了。”
慵懒中带着磁性的嗓音,让风浅柔浑身一激,身子不动声色的动了动,确定那里没有任何不适才稍稍放心。看来,容少卿在某些时候还是很君子的,至少没有趁火打劫。
风浅柔的动作虽然细微,但容少卿还是察觉到了,为何?因为他们此刻是相拥着的,她再细微的动作他也能察觉。
“本宫可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所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容少卿的话看似正义凛然,但风浅柔没有发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没正眼看她的。在她面前撒谎,真不是他想干的事,只是他不得不撒谎。
他昨晚确实忍得很辛苦,好几次都不受控制的点了她的睡穴,在她身上作乱,然后使他忍得更辛苦,如此反复,真真折磨了他一夜,直到将近天亮才睡着,可生物钟还是让他一大早就醒了。
“你的黑眼圈怎么回事?明明昨天还没有的。”两人的距离太近,导致风浅柔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睑周围的一圈细黑痕。
风浅柔的问题有种将容少卿抓包的感觉,已至于听到她的话,他竟尴尬得无言以对,良久才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时刻不早了,我们该起身了。”
“哦。”
风浅柔奇怪的瞅了容少卿一眼,随后才带着疑惑从他怀里出来,故作镇定的起身更衣。
容少卿首先是看着风浅柔看似镇定,实则是手忙脚乱的穿衣,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快步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竟是与风浅柔同时穿好。
风浅柔心内大叹:他速度要不要这么快,至少也该等她逃出房间后再穿好吧,这下好了,跑不成了。容少卿岂会不知她的小心思,是以才把握准时间,与她同时穿好衣服。
容少卿站到风浅柔面前,两只手捧着她的脑袋,看着她的唇印了上去,辗转反侧,流连忘返……
昨晚他点她的睡穴,不时偷香窃玉,现在她的唇是又红又肿,眼下她没发现,但等下梳洗的时候她肯定会看到,若是被拆穿,她恐怕再也不敢跟他同床共枕了。
昨天的意乱情迷,差点要了她,导致她身上青紫痕迹一片,由于祭祖大典在即,她昨天用药把她的唇恢复了正常,但身上就没有时间整理了。昨天晚上自然是又添了新的痕迹,但依她羞涩的性子,总不会去注意她身上的痕迹有多少吧,所以这点应该不会被发现,但她的唇之前可是恢复了正常的,她若是往铜镜前一照,岂不是什么都瞒不住了。容少卿该庆幸,风浅柔没凭着嘴唇上又麻又痛之感联想到此,若是她再经验老道一点,保管他已经被踢出房间了。
容少卿深知,眼下躲过这场浩劫的惟一办法就是再吻她一次,让她以为她的唇是现在肿的。不得不说,他的办法真是,既占了便宜,又免了灾难,妙不可言!
风浅柔呆呆地站着,任由容少卿在她唇上作乱,直到他的攻占让她喘不过气来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左手握成拳头,正打算给容少卿的另一半脸再来一拳,但容少卿岂会再让她得逞,在她正想动手时抓住她的手腕。废话,若是再让她打一拳,他岂不是真无脸见人了。
容少卿停下攻占,俯身在她耳边道:“柔儿,早安。”
他很会现学现用,昨晚她睡觉的时候对他说了晚安,是以现在,他占了便宜之后就道一声“早安”。
当然,容少卿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她在听到他说早安之后一张俏脸比之前他吻她的时候红得更厉害。
其实吧,容少卿吻了她之后又对她说早安,让风浅柔想起了一个名词,叫:早安吻!
风浅柔又羞又怒的将容少卿推出房间,关门上闩,以背抵住大门,一气呵成。
容少卿哭笑不得的盯着面前的大门,他这是被她扫地出门了吗?不过,容少卿抚了抚自己的唇瓣,这上面似乎还遗留着香甜软腻的气息,他展颜一笑,得了好处,这小小惩罚,他忍了!
“爱妃,等下记得用早膳,而且今日宫里有庆贺我们大婚的晚宴,宴上肯定有不安好心者找茬,你记得做好准备啊。”
久久不见动静,但容少卿知晓风浅柔已经听到了,是以只是摇摇头离开,今日不想上朝,但奏折还是得批的。
屋里,风浅柔看着容少卿离开,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找好衣服去沐浴,而且,唇上还有身上那些痕迹,是该清清了。
半个时辰后,将痕迹完全收拾“干净”的风浅柔从房间出来,便看到四大医侍面露焦急地站在门口,明显是在等她,并且等了很久了。
“主子,你……没事吧?”青鸾犹豫地问道,她们四个自容少卿离开之后就在这等着了,心里的疑虑,不能不弄明白。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风浅柔下意识的回道,说完之后猛然反应过来青鸾问的是什么,一张脸瞬间爆红,吱吱唔唔道:“没,没事。”如果不是被吃了,而是差点被吃了也算没事的话!
风浅柔的回答让四大医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天知道她们昨晚担心了一夜,可是因为这是主子和凤秦太子的新婚之夜,她们根本没有理由阻止。
“主子,我今天在酒楼里看到了彥洵,就是我们在梓城救过那个老汉的儿子,他是凤秦本届的状元。”放下心头大石,冰清说起了正事。
说到彥洵,青鸾突然想起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主子,是我的错,这件事其实无仙阁已经传了消息回来,只是那时候正好是主子抛绣球招亲的前一天,我一不小心给忘了。”
“没关系,不过下次可不能出这样的差错。”青鸾又不是神,正值紧张时刻,她忘了也是情有可原,风浅柔并不怪她,不过她话头一转,对准了冰清。“冰清,你一大早怎么会出现在酒楼?”青鸾等人都在为自己昨晚的事情担心,冰清为什么会出门?
“是荣轩邀我出去的。”冰清的脸色有点异样,为什么自从上次之后,每每提到这个人,她的心都跳得好快。
闻言,几人眼里闪过了然。
“哦。”风浅柔点点头,意味不明的应声,一边注意着冰清的表情。“冰清,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回无仙阁总部一趟,替我回去看看他,有事我会召你回来的。”
风浅柔的目光有些遥远,五岁设立无仙阁,七岁为寻找能作为无仙阁总部的地方,她独自出海勘察地形,终于找到一处海岛,把无仙阁的总部设立在海岛上,又将海岛命名无仙岛,也就是如今的无仙阁总部。而她爹爹就在无仙阁总部,算算时间,她已经两年没回去看他了。
她苦心钻研了五年才知晓爹爹所中的是玄煞之毒,后又为研制解药奔波劳碌,时至现在,已有十三年光景,而他就在无仙岛的冰棺里睡了整整十三年。上次看到娘亲的时候悲喜交加,竟然忘了告诉她爹爹还活着的消息,让自己后悔良久。
闻言,冰清也有些难过,也许是主子大婚,亲人却不在身边,让她伤感了吧。只是,冰清猜得没错,但却不知这只是其一。
“冰清遵命。”冰清说着,然后掉头就走。
看着冰清离去的背影,长这么大,很少分开,几人都有些不舍。
“主子,你为什么要把冰清支开回无仙岛啊?”琉璃问出三人心中同样的疑问。
“冰清平时虽然冰冰冷冷的,但却最是单纯懵懂,荣轩那死缠烂打的性子,而且上次还奋不顾身地挡在她前面,她恐怕是有点动心了,可大家各为其主,若是有朝一日我和容少卿分道扬镳了,我怕她会受伤。”连羽燕都比她了解的多,冰清是四大医侍中最大的,却也是最让人担心的。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风浅柔自己对容少卿又何尝不是,她未曾想过,是什么原因促使容少卿可对她如此放肆,她是打不过他,没还手之力。但当爱入心,恋彻骨,容少卿又何尝真的愿意勉强她?终不过一个她自己缴械投降了而已。
她知道支开冰清,却没有想到自己,如果她早点发现的话,或许会选择一样的方式快刀斩乱麻,可终究晚了,当来日情根深种时才知,原来除了报仇之外,她还该珍惜一个他!
“青鸾,我不需要你勉强自己,凌影或许是个好人,但同荣轩一样,他对容少卿也是忠心不二,我同样不想你受伤。”
“主子,我知道了,我不会跟他走得太近的。”
青鸾的神情十分坚定,以致于风浅柔没发现她眼底的落寞,凌影的关怀备至,早已让她无法割舍,主子,你可知青鸾已经爱上他了!只是,纵使爱又如何,她的生命还是会以主子为重!
……
夜,终于到来,风浅柔着衣梳妆,正是太子妃应有的派头。容少卿立于门外,见她出来,立即上前牵起她的手,一起踏上去皇宫的路途,这次,她是真的要步入他的生活,走进他的命运。他,堂堂太子,生活在权利中心,终日尔虞我诈,从今以后,她除却自己的包袱之外,还要为他解忧,彻底把生命融合在一起!
风浅柔此时或许只把它当成交易,但终有一日她会明白,这是一种幸!能找到一生伴侣的幸运,能与心爱之人一生相守的幸福。
皇宫,百汇宫。
“太子驾到,太子妃到!”
随着太监的唱和,容少卿与风浅柔手牵手走进大殿,一个倾城国色,一个风华绝代,天造地设,恩爱异常。
两人在一阵行礼声中径自走到属于他们的位置,坐下。太子和太子妃,在众大臣全部来齐,皇上、柳贵妃高坐首位,宫宴即将开始之际,才姗姗来迟,可谁又敢多说一句?
容鄄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与容少卿并肩走来的女子,手中酒杯掉落在地。这张脸,是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儿,那个人,是他平生最爱亦最厌的女人!
他爱司竹,更恨司竹,恨她对他的不贞,所以后来他宠柳贵妃,当他迷失在柳如媚如她名字一般千娇百媚的身上,对她少了恨,去了爱时,他遇上了她,他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商乐!
只是可恨这个女子,他用尽手段亦无法得到,最后还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失踪。也许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十六年了,皇宫里旧人去,新人来,无疑不是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却再也找不出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