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宇寝宫潜龙宫。
膳食摆好,风凌宇遣退其他人,只余贴身太监总管淮公公随侍在侧。
“把那女人叫来。”
“奴才遵命。”
淮公公甩了甩手中浮尘,迈着扭捏轻盈的步伐往内室走去,片刻后,淮公公领着一人出来。
她,梳着齐整的发鬓未着片饰,宛如玲珑玉颜,与风浅柔有着七八分相似,左额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与风浅柔的温柔中带着清冷,平和中透着淡漠的气质不同,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成熟妩媚的气质,但这份妩媚中又透着一股子难言的纯澈。
风凌宇得承认,这女人即使不再二八年华,却依旧十分惑人,那次在地下密室他是动过沾染的念头,但后来理智回来,就放弃了,他堂堂北翌皇还不屑要别人用过的破鞋。
“弟妹,坐。”
商乐沉默的坐到一边,拿起碗筷便开始吃饭,她深知,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见到女儿。
“弟妹,在朕到寝宫下面的密室,住的可还习惯。”他当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人放到他眼皮底下更靠稳,而且,估计谁也想不到他还会把人拘在皇宫里。
“为何每次只吃一样菜,你应该多吃点,饿瘦了可不好,要不然,朕的皇弟可是会心疼的。”风凌宇似笑非笑,眼里闪着犀厉的冷光,见商乐依旧不语,又接着说道:“弟妹,知道朕今天见到谁了吗?”
闻言,商乐这才抬头,能让风凌宇在她面前说的只有是浅柔的事,只是见风凌宇此刻的模样,让她的心突然涌起丝丝不安。
“没想到朕那皇弟,中了绝世之毒玄煞都能安然活下来,朕今天可是跟他在御花园下了一个下午的棋呢。”
商乐拿着碗的手一个不稳,碗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没听错吧?宇真的没死?这十几年来,她怀惴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女儿,努力活着,就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和他们团圆,如今,她真的能达成心愿吗,就在今天,她还离他这么近。
“当初,朕明明看到了风涤宇的尸体,而你就守在他的床边,可如今风涤宇活着也是事实。那么当年,到底是你用什么方法救了风涤宇,还是暗中有高人相助,先一步将风涤宇带走了,连你都被蒙在了鼓里。”
“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半句话。”
“是吗,可是你惊喜却无不可置信的反应已经告诉朕真相了。朕以前还在纳闷,你单枪匹马闯进皇宫救走风涤宇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等朕赶到别院的时候的你反而受了重伤,一身武功尽废,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为了救风涤宇吧。不过,风涤宇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想来你当初只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并未完全解毒。”
商乐自嫁给风涤宇,就被他当宝贝似的宠着爱着,很少出现在别人面前,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可当商乐闯进皇宫,并打伤了自己救走风涤宇,他才知商乐藏得有多深。当时他逼不得已运功疗伤,又想着风涤宇身中玄煞,就算商乐救走他也没用,因此误了带人截杀他们的时间,却不想导致今日的纰漏。
“朕现在甚是好奇,到底是谁救了风涤宇,不过,想来你的女儿这么大本事,风涤宇极有可能就是她治好的。想不到你那看着挺乖巧的,竟然藏得这么深,你说,朕该怎么惩罚她呢?而且,你知道吗,风涤宇还跟朕提到了你呢,他竟然说只要朕把你放出去,他就带着你和风浅柔一起远走他乡,可朕怎么会放过他呢?”
风凌宇满意地看着商乐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接着道:“把商乐带下去。”
“是。”
淮公公抓住商乐的手臂,将人带走。而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便有太监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顾不得禀告,便擅自推开门进去,然后跪到风凌宇面前。
“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子,太子他造反了!”
“什么!”风凌宇愤而站起,越过太监快步离去。
这边,也不知风弛用了什么方法冲过了玄武门,带领着几万大军攻进了皇宫。风凌宇亲自带领御林军,与风弛在南宫门对上。
两方人马隔着数十米相对,风凌宇怒,风弛得意!
“父皇,这皇位你也坐得够久的了,还是赶快退位颐养天年吧,儿臣定会好好孝顺父皇的。”风弛大笑,看着这笼罩在夜空下却因灯火辉煌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皇宫,心中只觉酣畅淋漓,从今以后,这个皇宫乃至整个北翌,都将是他的!
“孽子,朕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如今竟然也敢在朕面前叫嚣。”
风凌宇自己就是凭着弑兄杀弟登上皇位的,如今却有人步他后尘,这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风凌宇或许还会道一句:无毒不丈夫,是男人就该有此魄力!可,若是那人要杀的人是自己,要夺的是自己的皇位,风凌宇焉还以好颜色?
虽然风纬已死,但风凌宇却无所顾及,有平妃肚里的孩子,这个妄想夺他位的风弛,杀了又有何防!
“父皇,别再负隅顽抗了,如今整个皇宫都被本太子控制了。”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心惊胆颤的活着,就怕有朝一日被风凌宇废掉,从此一无所有,如今,他再也无须担心,他将是这北翌的新主人!说来,他还得好好感谢浅柔皇妹呢,不过,那女人谋略是有,就是对人心太不了解了,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怎么会允许她这个随时可能反咬自己一口的人存在呢,不过不急,等他解决了风凌宇,下一个就是他们父女俩了!
“不自量力!”
“冲啊,一旦今日助本太子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你们个个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杀声震天,两方人马血战一起,偌大的皇宫,俨然成了千万人的屠宰场,嘶吼声声,血流满地,染红了白色地砖,如一朵朵盛放的彼岸花,引领着无数人走向奈何桥的彼岸!
另一边,风浅柔和风涤宇装扮成宫女和太监,在易了容的紫夜的带领下,朝着潜龙宫前进。
风弛谋反,所有守卫都聚集在南宫门,路上偶尔有狼狈逃窜的宫人太监,皆来不及注意他们几人,倒是让他们省了不少事。
畅通无阻的来到潜龙宫。大门敞开着,三人顺利的进去。
紫夜关好门,对两人说道:“主子,我给你们把风,你们去找夫人吧。”
“好。”
风涤宇和风浅柔仔细观察着潜龙宫,在各个地方摸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而紫夜则是站在门边,把呼吸声降到最低,仔细听着门外的响声。
风涤宇来到内室,一眼便注意到了墙上那幅画,画上两个孩童,一个五六岁的模样,一个七八岁的模样,手牵着手,脸上皆是浅浅的笑意。
风涤宇心神一悸,这两人他如何不熟悉,因为画上的人正是他和风凌宇,曾经,他们也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自己是他愿护在羽翼下保护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风涤宇情不自禁的抚上画像,细细描绘中画中两个孩童的脸庞,突然发现,他们俩个小时候长得还是挺像的,那扬起的笑容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反倒是后来,两人不仅离了心,连长相、性格都变得大相径庭了。
终究是回不去了!
风浅柔本来是在寻找机关,可突然发现风涤宇正摸着画像发呆,本不想打拢,可时间不等人,因此出声叫唤:“爹爹,你在看什么?”
风浅柔突然出声,让风涤宇瞬间回神,手不受控制的用力一些,一下子扯破了画像,一分为二,正好从两人相牵手上裂开,风涤宇怔怔地看着画像,那撕裂的不只是画像,更是他们那早已不存在的亲情!
而正当风涤宇愣神之际,地面突然出现一个缺口,风涤宇整个人掉了下去,风浅柔见此大惊,飞奔上前,赶在洞口合拢之际跳了下去。
这个洞怎么说也有十几米,两人终于落地,入眼便是四面是墙的密室,密室不大,大理石的墙壁,坚硬异常,当然,此刻两人都已注意不到其他,两个人,四只眼都盯着正坐在床上的那抹倩影。
青色儒裙,身形端正而笔直,在看到两人的时候,眼里明显闪着泪光,那是一种久别重逢之后的喜极而泣。
四目相对,妇人该是被点了穴道,看着风涤宇,即使激动,即使爱慕,都无法动上分毫,只有那双眼,似有万千光彩流淌其中。
风涤宇看着那熟悉的眉眼,曾经痴恋着的人儿,不觉高兴,反而觉得一颗心似乎空了大半,他是如此爱她,可是隔了十几年的光阴之后,为何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却给他一种陌生感,陌生到他都要怀疑自己对她爱只是他的自以为是,似乎所有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一般。
“娘亲?”风浅柔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为何含有试探的语气,她应该飞奔上前把抱住她,然后像小时候一样甜腻地一声声叫着她娘亲才是!
风涤宇最终还是动了,手指僵硬的解开她的穴道,单这一个动作,却似用尽了他全身力气。风涤宇轻轻抱起他,温柔的神色一如既往,风浅柔并未察觉到异样。
“爹爹,娘……亲找到了,我们先出去吧。”风浅柔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机关,不得已仰头看着头顶密封的洞口,一掌挥了上去,但,洞口还是纹丝不动,这早在风浅柔的意料当中。“爹爹,我们联手试试。”
“好。”
风浅柔和风涤宇的武功当数当世佼佼者,两人联手,但也只敢抱着试试的心态,可没想到还真的打开了,避开掉落的石块,一越而上,十几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
而就在离开不久,密室中一面墙突然向后退去,这一退,让整个密室多了一倍的面积,身着太监总管服的淮公公从一侧的墙壁上出来,看着地上的石块,又回头瞅了瞅他出来的地方,冷冷一笑:看来皇上所料不错,他们能找到皇宫,是真的查到商乐的下落了!
另一边,南宫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从他们的动作来看,疲倦已显,然,所有人都不自觉,举着手中兵器,拼着性命——杀!
而正在这时候,风凌宇动了,轻而易举的越过无数人头,落在了保护风弛圈子外,风凌宇招了招手,立刻一群人放弃原有的敌人,将刀剑对准了保护了风弛的人,而后,风凌宇在这些人的掩护下,冲进圈子中,几个瞬间便到了风弛面前,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也许真应了那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所以,即使风浅柔为风弛算计好了一切,可单独面对风凌宇时,风弛还是不堪一击。
命门被制,风弛怕了。“父皇,饶,饶命啊!”
“现在才知道朕是你父皇,晚了!”话落,风凌宇的手便打算掐断他的脖子,然,就在这时……
“风凌宇,如果不想断子绝孙的话,就放了太子。”
那人,于满是血腥中,一身衣裳洁净如初,一身傲骨不弯不折,他抓着一女子,手中匕首抵在她的咽喉间,女子害怕异常,手抚着自己的腹部,五个月的身孕,足以让明显看出大着肚子,而现在,这腹中的东西是她的保命符。
“皇上,救救臣妾!”那人正是身怀有孕的平妃,而抓着她的人正是白湛。
风凌宇的手渐松,平妃腹中的孩子,以及被他抓在手上的人,是他仅剩的血脉,总该留下一个。
远处的屋顶,一黑一白两抹人影随风而立,见此情景,皆是讽刺一笑。
“用一个野种要胁风凌宇放过他的亲儿子,哎,也亏得小风儿想得出来。”任箫冽嘴,似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
“是野种,我们知道,可风凌宇不知道!”容少卿亦是想笑,总觉得这一幕十分具有喜感。
“若是那孩子的父亲知道风凌宇为他的孩子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会不会乐得疯了过去。”
“会不会乐疯本宫不知,只知道命不久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