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风浅柔把小家伙交给仪枝两母女带走之时。
一刻后,“哇哇哇”,另一个宝宝出生,风浅柔用另一半披风将宝宝裹好,而马蹄声也是越来越近了,风浅柔抱着小家伙强行起身,拖着虚弱的身体往一边走去。
悬崖边。
风浅柔深不见底的悬崖,心不禁一颤。
“吁。”殷长亭率着二十几人立于不远处。“浅柔,你已经没退路了,乖乖跟朕回去吧。”
当他追到唯池时,这才知道他们俩根本不在一起,于是他遣一半人留下对付唯池,他则率另一半人回头来追她,好在终于追上了。
风浅柔苦笑,她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浅柔,这是你和容少卿的孩子?”殷长亭下马,看着她手上的宝宝,眼里闪烁着幽光。“浅柔,只要你跟朕回去,朕可以既往不咎。”
从昨夜的飞刀传信中,他知道了带人救风涤宇夫妇的是容少卿,所以容少卿和风浅柔决裂的事根本是他们共同演的一场戏。最让他愤怒的是,容少卿竟然派人不声不响的杀了他从凤秦边境到盛氿京城这一路城池的守城大将,并且还易容成了他们的样子,他几乎可以想象,只要容少卿把风浅柔等人救出去后,那些披着盛氿守城大将面皮的凤秦人是如何大开城门,让凤秦大军长驱直入的场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他们盛氿面临的将是被灭国的下场,所以,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控制风浅柔和他们的孩子用来威胁容少卿。
“要我跟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能为难我们母子。”
她不是傻子,眼下自己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若真跟殷长亭硬碰硬,无处乎一个死。人生如此美好,少卿还在等她,她还要找回她的儿子,她怎么舍得死。被他抓回去又如何,大不了再逃一次,两害取其轻,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再说了,答应回去不过是权宜之计,她相信少卿既然在约定地点等不到她,就一定会回来寻她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我保证不为难你和你儿子。”殷长亭肯定道。即使不用她来威胁容少卿,他也不舍得她死,更何况是在她还有大作用的情况下,他的江山还用得到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带回去,是他最愿意见到的。他刚才还怕她不顾后果的与他硬拼或者是自己跳崖呢,现在想来,他还是错估了她冷静的心性和隐忍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风浅柔并不是很信任殷长亭,但她也确实没办法,她相信只要她小心些,她还是能护住她们母女的,没错,她手上抱的是一个女儿,对殷长亭说是儿子,只是她顾及到在殷长亭眼里,儿子应该比女儿有用的多。
风浅柔抱着小家伙,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不适,装作毫无问题的朝殷长亭走去,然,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料的容易……
就在风浅柔迈步之时,一道银光划破空气,阳光覆于其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带着森寒的杀气,那是一柄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飞刀,其对准的方向正是风浅柔——抱着的小家伙!
“哇……”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危险,小家伙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开来,再次抽紧了刚刚松懈的空气。
眼见飞刀近在咫尺,风浅柔一急,抱着小家伙一个转身,身形虽不算利落,但她底子在,要避开这一刀倒不是问题,只是……
此刻的她离悬崖不过一尺距离,抱着孩子急速转身的时候,脚与地面的砂石摩擦,身子难以平衡,整个人直朝着崖边滑去,再加上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家伙的安全上面,而因刚刚生产导致双脚完全无力,她又哪来力挽狂澜的能力?
风浅柔的眼望向飞刀袭来的远处,那里,她视线不及的地方,在太阳的映射下,隐隐有一抹幽蓝光芒闪烁……
一脚踏空,身体无平衡之力,又有飞刀在侧,迫使她整个人摔下了悬崖。空气中一抹天蓝光影极速划过,崖下传来衣裳被撕裂的“刺拉”之声,随后再次恢复平静……
“浅柔……”一改以往的风轻云淡,他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担忧,然这声深切的呼唤被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飘渺的疑似人的错觉。
一如他整个人,只站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在盛氿皇宫时,半年的背后默默守护,她逃出宫时,他为她杀掉发现她踪迹的御林军,一路默默相随。虽然,半年的时间,他也未能帮到她,虽然,之前他也被她的计策引开了,虽然,他发现后已经急忙赶过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致于等殷长亭反应过来之际,崖边已经没有了风浅柔的身影,连带着小孩清脆的哭声一起消失于万丈悬崖之下!
他不想她死的!他还是爱她的!可说什么都没用了!
彼时,容少卿抱着另一个小家伙飞速赶来,却只见那跌落崖下的一抹紫色衣角一闪而过,深深刺痛着他的心扉!如果,他能再早来片刻,他就能在她坠崖之际救下她!
容少卿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底下的茫茫白雾,明日当空之时,那热烈的光线竟也射不穿这层层白雾,可见这悬崖之深。
“哇哇哇……”
自从被容少卿救下之后就一直“咯咯”笑着的小家伙猛地的一扯嘴角,再次哭了出来,他的哭声吸引了容少卿的注意力,又或许是他此刻需要被谁转移他的注意力,而这个“谁”惟有手中的小家伙最有资格!
容少卿望着小家伙哭得通红的双眼,抱着他的手不自觉的寸寸收紧,如果他不救下他,便不会耽误那片刻的时间,便不会迟到这片刻的时间!
柔儿……
那墨色的深邃黑眸缓缓闭上,掩下无尽悲伤,一缕艳红的鲜血自唇角溢出,染红了白皙细腻到天怒人怨的皮肤,极鲜明、极艳丽的对比,画就了最凄凉悲壮的一幕。血滴落在小家伙胸前的衣服上,明明都是红艳的颜色,却总感觉那点血迹是如此的红,红到令人痛彻心扉!
容少卿不知,就在他到来那刻,远处被灌木遮掩的地方,一抹黑色人影飞速撤离,一片叶儿在空气中不住颤动,随后又恢复静止……
“杀无赦!”音落,银袍铁甲军迅速出动,对准了殷长亭带来的御林军。
容少卿转身,看向站在悬崖边上失神的殷长亭,一掌狠狠击向他的后背,猝不及防的殷长亭被一掌击中,不,不是猝不及防,早在容少卿到来的时候他就开始防备着他了,可他……来不及躲避!
眼见殷长亭整个人朝崖上栽去,白凌一划,又把其拉回了崖上,救了他的人竟是——容少卿!然,劫后余生,殷长亭来不及欣喜;容少卿竟然救了他,殷长亭来不及震惊,就陷入漫天剧痛之中,原来,容少卿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折磨他,几个翻转间,他已被废去了一身武功,手筋脚筋尽断。而这一切仅发生在一瞬之间,他竟毫无还手之力!
第一次,殷长亭真正了解到容少卿的强大,然,这一个了解,却让他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一个废人,生不如死!
“本宫暂留你一条狗命,你就等着看凤秦的大军踏破盛氿河山,让盛氿国在天下间消失的那天,放心,这一天……不会很远的!”
另一边,殷长亭的属下亦是无一生还,随后,银袍铁甲军齐齐跪地。
“即使把整个悬崖翻个来,也要给本宫找到太子妃!”
“是。”
银袍铁甲军一同起身,有条不紊做下崖寻人的准备。一名银袍铁甲军在放完请求其他人支援的信号后,手指向了仪珠。
“主上,这个女人怎么办?”
容少卿冷冷道。“杀了!”
仪珠面色花白的看着遍地的死尸,听到容少卿那一句轻飘飘的“杀了”才回神,然,她首先的反应不是求饶,而是……
“你把小侄子还给我!”她的语气,惊惧中带着坚定,仪珠一双眼紧紧盯着容少卿——抱着的小家伙!“小侄子,你别哭,姨母就在你身边,姨母不会离开你的,娘死了,姐也死了,姨母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闻言,那名银袍铁甲军倒是意外的看向仪珠,看不出如此胆小的她,竟然为了她的小侄子变得这么勇敢。
“杀了!”
容少卿初衷不变,救下小家伙只是因为心里的那份奇怪的感觉,刚才他动过把他丢下去给她陪葬的心思,但心思一动,他却只觉心中一阵疼痛,一种难以割舍的感觉蔓延全身,因此他没有牵连于他,即使,即使因为他而误了救风浅柔的时间。
银袍铁甲军犹豫的走向仪珠,只觉得大难当前还这么挂念着自己侄子的女子世间真是少见了,杀了还真有点有惜。
“太子殿下,真要杀吗,毕竟她说的不错,她是孩子的惟一亲人了。”
闻言,容少卿心神一动,看向怀中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的小家伙,一丝柔意滋生。“罢了!”
“是。”
“小侄子,小侄子。”仪珠想靠近容少卿,却踌躇着不敢靠近。
银袍铁甲军看出了她的担心与惊惧,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我带你下去吧。”他不敢保证她再呆下去,会不会让太子殿下改变主意,所以只能将她带下去,眼不见不烦嘛。
许是银袍铁甲军话起了安慰的心思,仪珠总算镇定下来了,看着小家伙,恋恋不舍的跟他离开现场。
仪珠一离开众人的视线,便控制不住的瘫倒在地上,头低垂着,银袍铁甲军站在一边,静静等她回神,只当她是承受不住容少卿的气场,毕竟这是十分正常的。只是他不知,仪珠瘫倒在地上不仅是因为惊惧,还有激动。早在容少卿把小家伙带走之时,她就下定决心要攀上这棵大树享受荣华富贵,刚才一幕,是她一路构思了许久的,期间她也怕会失败,但所幸她赌赢了,而且她知道刚才那个关头,若是求饶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另一边,唯池好不容易从殷长亭的御林军中逃走,一路回到与风浅柔分别的地方,却没发现人,沿着路线走却发现了容少卿等人。
唯池虽未见过容少卿,但对其的名声还是听过的,尤其是他爱穿白衣,右袖上绣着一朵金色彼岸花,观其打扮,正是凤秦太子。知道他来了,唯池也算是放下心了,便没有出现,而是回到了与徐雨彤约定的地方。
“唯池,你总算回来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见到唯池,徐雨彤猛地上前抱住他,唯池看不到的脸上正淌着泪。
从殷长亭娶了安沁妘那刻,她就对他死心了,那些日子闭门不出,只是想自己静静而已,可是在她这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是唯池一直陪着她,那样的他,让她忍不住的感动,或许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但经过这一天一夜他下落不明,她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
虽然不舍得松开她,但唯池还是记挂着风浅柔的信,把信拿出来交给徐雨彤。“这是七师妹交给叫我交给你的,说有很重要的事。”
徐雨彤取出信打开,上面只写了两句话:你其实没中毒,我只有骗唯池让他为了办事的。另外,唯池是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原来如此。”徐雨彤破涕为笑。“唯池,我们回玄天剑派好吗,等回去我们就成亲。”
“你说真的?”被惊喜笼罩,唯池几度不敢置信,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唯池终是兴奋的将她整个人抱着旋转了几圈。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但没想到盛氿一行,竟让他得偿所愿了,想不到他一直不喜和防备着的风浅柔,竟成了他最大的媒人。
……
转眼三月过去,寻找风浅柔的人一直没有间断过,但终究是一次次失望,而在此期间,凤秦与盛氿的战争也是欲演欲烈,就连天齐也加入这个行列,至此,盛氿开始了被两国夹击的日子,盛氿正是进入了风雨飘摇的时代,当然,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不过三月,盛氿便被两国彻底攻占。
皇宫被攻占当日,武功尽失、筋脉尽断的殷长亭坐在龙椅上,由他的贴身太监亲手结束了生命。这个曾经拥有远大雄心抱负的人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错,随着盛氿这个长达两百多年的统治王朝一起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某日夜。
“主上,当日将殷长亭引出皇宫为太子妃创造机会的计划失败是因为他在行到半路的时候有人飞刀传信,后来,太子妃坠崖也并非偶然,而是因为有人朝着主上和太子妃的孩子射了飞刀,太子妃在因刚生产而身体虚弱的情况不甚跌落悬崖,而这飞刀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御长风!”
“你下去吧。”容少卿站在窗边,对着身后禀报的凌影说道。平淡的语气掩藏的是滔天的怒火与对报仇雪恨的筹谋!
房内寂静无声,代表着整个房间只剩他一人,容少卿目光看向西方,那是天齐国土的方向。
“御长风,杀妻之恨,本宫要你用江山来换!”
杀伐狠戾的宣言飘散于空气中,但那份嗜血的恨与怒永远不会消失,除非心中的人儿再次回来,否则,即使覆灭天齐江山,这份恨与怒也不会随之消磨!
明月高挂,从升到落,又是一日清晨,而他就在窗前站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又是无眠……
一见误终身,既然命运让二人相遇,又为何要他们受尽磨难,是生离?还是死别?从相识到相知,可何时才能相守?情殇之痛,嗜骨嗜心,在他为她而彻夜难眠时,她在午夜梦回间是否恍惚浮现着他的绝世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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