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浅柔满脸不自然的坐到身边,容少卿不解,问道:“怎么了?”
“安安的剑法比我都好,我能指点个什么劲。”
“所以柔儿自惭形秽了!”容少卿不禁感到好笑。
“笑什么笑,都怪你把安安教得太妖孽了。”
“安安的天质那是整个太子府的人都嫉妒的,多你一个也不多。柔儿也无需介意,你着重的医术亦是世间无人能及,松懈了其他方面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你武功修为也不错啊,只是你更注重内力修为,用的武器又是银针,剑法又不是你擅长的,所以不必纠结。”
“可是还是很没面子好吧。算了,我们两个换一下,你去教安安练剑,我来教铃儿练字。”
容少卿吩咐风铃几句,然后依言向容浅安走去。
舞毕,容浅安这才收手,一回头却见容少卿站在他身后,不由地有些惊讶,风浅柔离开他是知道的,但是容少卿来他却没有察觉。
“浅安这套剑法练得不错,不愧为本宫的儿子,现在本宫教你一套新的剑法。”
“谢谢父亲。”
容少卿拿出剑,长身玉立,已是风华绝代,足以让任何男子自惭形秽、失了光华。长剑如芒,点剑而起,挑起一个剑花,如若安谧湖水,只觉得风月静好,可在其中却又隐藏着远瞻天下的王者之风。银白的长剑随臂舞动,端的是一个飘逸绝尘,仿似下一刻便会乘风归去一般,风浅柔不经意望去,只觉得他该是九天之上的无双神坻,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误落了凡尘。
此生何其幸运,能得他倾心相许,风浅柔不记得以前的她是如何的,只知道这一刻,她是真的为这个男子而深深着迷。她看过玉风的剑法,纵觉优美,心生惊叹,却不曾有过半分迷恋。也许她这颗心,这辈子都是要被这个风姿清绝的他束缚着的。
最后一个剑招划落,容少卿收手。“浅安,你练一遍试试。”
“是,父亲。”
容少卿回到凉亭,风浅柔的注视他注意到了,并且她那一副犯花痴的模样,令他分外欢喜。
“如果柔儿也喜欢这套剑法的话,为夫也可以教你,要不要和浅安一起试试。”
说着,容少卿把手中的剑递给风浅柔,不过风浅柔却是摇了摇头。“我不练。”
“为什么?难道是没记住,不过柔儿不是一向过目不忘的嘛。”
“你不是说我一心钻研医术吗,我还是继续钻研我的医术算了。”风浅柔心虚,她能说她刚刚只顾着发花痴了,注意力只在他这个人身上,根本没注意他的剑招吗?答案是不能!若是说出来了,她的脸面还往哪搁啊。
“是吗?”容少卿别有深意的应道,看到风浅柔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点头,不由地失笑。
“为夫去看看浅安。”说罢,容少卿复又朝着容浅安走去,他很聪明的没有拆穿风浅柔,当然,不可否认他的好心情,就连风浅柔都看出他现在的脚步明显比刚才更春风得意。
容少卿指出容浅安剑法中的几处错误,并且再示范一次,见容浅安连错了几次也没有怪罪,而是蹲到他的背后,摆正他的位置,握住他的手腕,按着正确的姿势教他刺出去。
一大一小,两张酷似的容颜,一人耐心的教导,一人认真的学习,如此有爱的画面让风浅柔又不自禁的走着神。听说浅安只是容少卿领养的孩子,可是这两个人,似乎天生就有父子缘,一样的高冷,一样的风华无双。
一套剑法学会,容浅安前所未有的高兴,虽然他的武功和文学皆是父亲亲自传授,但是父亲每次只给他演示一次,有什么不懂的都是靠他自己琢磨,或者是问凌影和卓宏他们,然后半个月进行一次测验。可是今天父亲竟然给他演示了好几次,这让他不由地想得寸进尺故意装作不会,没想到父亲不但没怪他,还手把手教他了。
容少卿看着喜形于色的容浅安,心下一软,想到之前风铃那句“之前爹爹还偏心我来着”,不由对他生出丝丝愧疚,这个简直是他翻版的孩子,他也想疼宠他,只是他出现在他身边那日却是柔儿离去之时,这个刺足足卡在他心里五年,所以他故意不去关心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严厉要求他,却没想到孤傲却敏感的孩子已经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连博宠都要做得不显山不露水。
想到此,容少卿突然蹲下身,将容浅安抱了起来。“浅安,你和铃儿一样都是为父的孩子!”小家伙的心思,他如何不懂,看到自己与铃儿相认,他该是忐忑彷徨的吧,害怕自己与柔儿不要他了。
“父亲,浅安爱您,不过,浅安更爱娘亲!”从未想过他也能有娘亲疼爱,而且有时候还得到了比风铃这个亲生女儿更甚的侧目,他还记得,她之前打开房门后先叫的是他的名字。
不过,他如此坦白,父亲会不会生气?想到此,容浅安偷偷的瞅向容少卿,却见其一脸无所谓,见到容浅安的动作,也不过淡淡说道:“只要柔儿最爱的是本宫就可以了!”
闻言,容浅安不禁无语,果然,父亲是不会和娘亲吃醋的,他只会吃他和铃儿的醋。
解开心结的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凉亭,却徒然发现气氛不对。见到风浅柔有些怨愤的小脸,容少卿放下容浅安,走过去揽着风浅柔的肩,亲昵的动作却并未让风浅柔脸色好转,反而狠狠蹬了他一眼。
难道是他惹她生气了?容少卿不禁看向还拿着毛笔的风铃,见她一脸的纠结与愧疚,不由有些迷惑,她们俩在闹什么脾气,还牵连到了自己?
“柔儿,怎么了?”
“容少卿,我恨你!”
“柔儿怨气这么大,到底发生什么严重事情了?”容少卿脸色渐沉,望向风铃,只见风铃的小脸更纠结了。
“爹爹,是铃儿不好,是铃儿说娘亲写的字没有爹爹的好看,娘亲才生气的。”可是她明明说的是事实嘛,娘亲以前也没这样的,她很大度的好不,正如她教导自己的:做人要实事求是!
闻言,容少卿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他这个小女人刚还在为她的剑法不如浅安而自惭形秽着呢,铃儿如此说,不等于火上浇油,让她更跳脚了。
容少卿见到桌上三张纸,用不同的笔迹写着同一首诗,正是出自他、柔儿、铃儿三人之手。铃儿的字迹难看,直接跳过,把他们俩的对比一下,虽然个人觉得他的妻子是最好的,但容少卿还是要道一句:铃儿是个诚实的孩子!不过这关键不是字的问题啊。
“铃儿,你想害死你爹啊。”要知道她的童言无忌,倒霉的可是自己,万一他的柔儿一个不愤,晚上把他赶出房门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才与她重逢,他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在屋外头吹一夜冷风了。
“娘亲别生气了,其实安安觉得,娘亲写的字比爹爹的好看多了。”
闻言,容少卿才知,原来浅安也是个诚实的孩子:他果然是更爱娘亲多一点!
“真的?”风浅柔立即兴奋了,甩开容少卿的手,一把将容浅安抱在怀里,“吧唧吧唧”便是几个香吻,看得容少卿和风铃立即就醋了,双双想着:若是柔儿(娘亲)亲的是自己就好了!
“娘亲,我也要。”风铃弱弱地抓住风浅柔的衣袖,饱含期冀又楚楚可怜的小脸简直能萌翻几车人,所以,风浅柔很大度的原谅她了,将她一并抱起来也给了她几个香吻。
看着一左一右呆在风浅柔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容少卿其实很想一手捏一个,把他们全部扔开,然后自己代其上位,但事实上,容少卿很有自觉的只在一边干吃醋,虽然说她的字不如自己的人是铃儿,但她记恨的还是自己,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忍忍好了,等她气消了看他不百倍讨回来!
“你们娘亲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如就是不如,娘亲很大度的。”
大度,那你倒是别对我横眉竖眼了行不?容少卿腹讳。当然,他的心声风浅柔听不到,她正继续说着她最引以为豪的事情。“生了你们两个小萝卜头就是为娘的我最大的成就,毕竟你们两个才不能从容少卿的肚子里出来呢!”
风浅柔十分得意的挑了挑眉,丝毫没注意到她说的是“生了两个小萝卜头”。容少卿无语,他总算知道女人的小心眼有多强大了,拿这男女间天生的差别来说事,他还能怎么办?与容少卿相反的是容浅安,他很高兴,看来娘亲心里已经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了呢!
“柔儿最大的成就是嫁给了为夫!”容少卿从身后将三人一起抱住,既然他把娶到柔儿当最大的成就,那她也该跟他一样的想法才对,才是两个小家伙呢!
“哼!自作多情。”
“柔儿这是不赞成吗?”
风浅柔不理会容少卿,继续与两个小家伙玩得欢快,容少卿努力刷着存在感却效果不佳,最后只得在她身上揩油,不得不说,这主意极好,既占了便宜又引起了风浅柔的注意,废话,若是有个人在你身上摸来摸去,时不时还捏上一把,你会视若无睹?
“容少卿,你的爪子放在哪呢!”风浅柔几欲喷火,他丫的当着孩子的面他这样真的好么?
“为夫没有爪子,只有手!”见风浅柔的脸色更难看了,容少卿立即转移话题。“柔儿,我送你的玉镯呢?”
容少卿其实不只是为了转移风浅柔的注意力以便他揩油的,事实上,这个问题他昨天就想问了,他送她的凰佩和玉镯她之前一直随身带着,可昨天与她欢好时,他看到了凰佩却没看到玉镯。
“什么玉镯?我随身的物品只有一块玉佩啊。”
风浅柔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了,忘记了还在她身上的大手,于她而言,她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是她最感兴趣的内容。
“凰佩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与我手中的凤佩是一对,而那玉镯则是我送你的十七岁生辰礼物。”她不知道玉镯,那代表玉镯是在她坠崖之前遗失的,可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一定会好好保管,又怎么会遗失?
“我不记得什么玉镯。”风浅柔心不可遏制的一悸,不说还好,一说,她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风浅柔失神,容少卿不忍,他突然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明知道她失忆了,却不愿承认她真的忘了一切的事实,她已经回到他身边,他该满足的。
“没关系,不记得就算了,我再送你一个就是了,反正这些东西我多得很。”
风浅柔把容浅安和风铃放下,任他们去玩。“少卿,过去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你能一件件告诉我吗?”
也许是因为心中的感觉,她对容少卿很信任,这五年来,除了商羽对她说的那些,她一直没有主动问过有关之前的事情,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她不想听到掺了水份的过去。
“柔儿想知道,那为夫全部告诉你,说实话,当初为了把你娶到手,为夫可是绞尽了脑汁的。”
“哦,怎么个绞尽脑汁法?”
“事情还得从与我们同为玄天剑派弟子的徐雨彤开始讲,她冒充你的侍女青鸾救了刺杀为夫的杀手,我其实知道那人不是青鸾,只是当初你乃名动天下的妙手医仙,天下百姓眼中的活菩萨,而我在这之前一直在查探与你有关的消息,想知道你的底细,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便借此机会前往漓城天下客栈……”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终于见到了这个与他齐名,但名声却截然相反的妙手医仙,世人传,他玉容倾世,嫡仙之貌却心性狠辣嗜血,而她则是容貌倾国倾城,心怀慈善救万民于病痛。
她永远也无法知道他在见到她那一刻的惊艳,他习惯喜怒不习于色,以致于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初见她时一颗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没有明白对她的心意之前,他疑惑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她那能被称之为放肆的行为,总是对她心软,做出他自己都觉得意外的事情,等后来察觉的时候,他已经难以割舍也不想割舍了。
……
被风浅柔放下之后,容浅安便自行回去练剑去了,而风铃百无聊耐的在院子里扑蝶,跟着一只蝶儿一直朝着外面跑去。
“哎呀……”风铃后退几步,努力仰头看着这个撞到她的人。
风铃不禁眼前一亮,只觉得外面的世界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视界。她之前一直觉得舅舅就是书中说的那种风姿俊逸、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后来见到了爹爹,她又明白了一个词的意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她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比爹爹差了一点,但却让她见到了另一种气宇轩昂、惊才风逸。
“你是谁啊?”
“小家伙,你就是小风儿的女儿风铃?”
任箫俯身,让两人的视线持平,这一动作,让风铃顿时生出好感,要知道她碰到的人没一个迁就她的身高的,除了爹爹之外,当然爹爹不是蹲下,而是把她抱起来的。
“小风儿?你是指我娘亲吗,好奇怪啊,还有人这么唤她的。”
“铃儿,我是你娘亲的好朋友,你能带我去见她吗?”
“嗯。”风铃爽快的答应,不过眼眸一转又道:“但是我现在走累了,所以……”
“好,我抱你去。”
“叔叔真好!”
……
“当时我们正你来我往的用语言互相攻击着呢,然后任箫就突然从外面进来,大喝‘非礼勿亲’,然而正是他这突然出声,让为夫的唇恰好从你的脸颊上滑过。”
“呵呵,任箫太搞笑了。”
“柔儿,那是为夫第一次亲女子呢,为夫的清白,就这样被你夺走了。”
容少卿不满风浅柔的注意放在任箫身上,紧接着道,果然就叫风浅柔望向他,然后,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男人还有清白,本尊还是第一次听说。”
闻言,两人齐齐看向声源处,却见那人一袭如墨黑衣笔挺直立,一头耀眼白发随风飘扬,面容激动,好似见到了最重要的人儿一样。
的确,她就是他最重要的人啊!
她,紫衣倾城,此时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笑的清甜,顾盼生辉,她的每一个动作,皆是他魂牵梦萦的,最初得知她坠崖的消息,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让他几度消沉。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他马不停蹄的连夜赶来。
“你是任箫?”
风浅柔能道出他的名字是因为容少卿正和她说到他,他那一头标志性白发,让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听容少卿的意思,任箫是喜欢着她的,而她曾经却利用过他。
“小风儿,你认得我?”
任箫分外惊喜,他听到了她失忆的消息,他还担心她不记得他了呢。
“不认得,是少卿跟我说的,我们刚才正聊到你呢。”
“我听到了,因为我的失误,害你夺了他的清白。”
“……”
“……”
这种话若是他们俩说起来就是打情骂俏,但由任箫说起来,那味道就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