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夏日分外闷热,湖里的荷叶都在桑拿天里打蔫,毫无精神头。
含光殿里,榻边摆着冰块,宫婢拿着大羽扇给高贵妃扇凉,她依然热的冒汗。
“今年这天怎么如此热,殿下那边送去冰块了吗?”
“娘娘放心,送去了许多。”
殿外掌事嬷嬷笑着进来,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殿下他……”
高贵妃激动的从软榻上下来,拉着她问道:“难道是储君的旨意下来了?”
掌事嬷嬷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在高贵妃耳边说:“虽不是储君的旨意,可万岁爷封了咱们殿下晋王。”
高贵妃坐下来,道:“晋王,历来两字王是最为尊贵的,万岁爷严厉,给众皇子还从未封过王,烨儿此次是第一个封王的,看来有望……”
高贵妃说的有望自然是储君之位的愿望,她双手合十闭着眼诚挚祷告。
掌事嬷嬷道:“这可把漪澜殿和长信宫气坏了,听说惠妃娘娘刚才去宣政殿找万岁爷哭诉去了。”
高贵妃嗤笑道:“这个蠢货,蠢不自知,万岁爷最讨厌哭哭啼啼的没出息样,再说君越醒不来,要王位作甚?倒是君蜀恐怕气死了,就怕他……”
她没说下去,谁人都知大殿下君蜀自诩嫡子,向来清高,人又阴险狠毒,高贵妃担心他会狗急跳墙。
长信宫里,檀木鸡翅木桌上,满桌珍馐美食却无人动筷子。
君蜀一脸阴沉,眉梢紧蹙,仿佛随时要爆炸的火焰般,让人胆颤心惊。
胧铭和侧夫人香云陪同用膳,香云打了一碗汤,放在君蜀面前,道:“殿下,别太着急,说不定过几日万岁爷就会给您也封王。”
君蜀没做声,香云看了眼胧铭,又阴阳怪气,挑拨离间道:“夫人,您和六殿下是同窗,是不是很为他封王高兴?”
胧铭冷笑没有言语,却让君蜀不满,一把掀翻了餐桌,捏住胧铭的衣领,愤恨道:“怎么,你刚才笑是真的高兴?”
胧铭本就长的消瘦,被他一提悬在半空,道:“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日去樱花园碰到了君烨!”
“我没有和他说话,殿下别冤枉我!”
“没说话,肯定眉来眼去了是不是?贱人!”
君蜀一把将胧铭摔在地上,胧铭瘫倒在地哭泣,贴身宫婢上前劝慰。
君蜀又将椅子踢翻,此时殿外属下进来汇报,“殿下,这是拦截的信。”
胧铭看到君蜀急不可耐打开信件,却见他似乎看不懂。
“这什么鬼东西?一幅画?”
又看了看封皮,是边关来的信没错。
蹲下将信塞到胧铭手里,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自诩是君烨那小子的知音吗?看看这信是什么意思?”
胧铭没没接信,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说,君蜀都会找麻烦,不如不看。
君蜀捏住她的脸强迫她看,胧铭是个倔脾气,闭着眼睛不看。
“贱人!”他伸起胳膊刚要打胧铭巴掌,忽听到“大哥,你做什么?”
君烨进了殿内,正好看到这幕,厉声喝止。
就在一个时辰前,穆江禀告他信件被君蜀的人从城门口拦截拿走了,君烨立刻赶来索要。
君蜀起身,看着胧铭,问君烨,“怎么心疼了?这是我的女人!你敢觊觎?”
他暗含的意思是储君之位是他这个嫡子的,君烨不配争。
胧铭的宫婢将她扶起来,君烨恭敬道:“皇嫂。”
君蜀不屑道:“六弟,你是来要这封信?我就纳闷你在边关有什么舍不得牵挂的东西?”
以他对君烨的了解,不是至关重要,他不会乱了分寸亲自来讨要信件。
君烨在感知到信被君蜀拿走时,心中紧张万分,深怕熊大写了什么泄露姜笙的话,此时观察君蜀,似乎他说不出什么,才松了口气。
故作淡定道:“大哥,边关臣弟还有许多工作在开展,你不声不响拦截信件,此时若是让父皇知道,你猜他会怎么想?”
君蜀拍桌子,骂道:“少拿父皇吓唬我,什么工作?你看看,你的工作和一只小胖鸡有关系?打什么哑谜?”
君烨镇定拿起他拍在面前的信件,上面画着一只肚子滚圆的小鸡。
冷笑道:“莫不是寄错了?臣弟也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信件长途跋涉运送到京城,每到一个城门都会盖戳重新封装,以防有奸细信件混入,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规定。”
君蜀没再说什么,君烨反而非常诚挚道:“大哥,父皇封臣弟为晋王,没有封你,你难道还不明白父皇的用意?实在让臣弟着急。”
“什么意思?”
君烨道:“大哥是嫡长子,地位尊贵,怎么能是一个小小的王爷之位匹配?”
君蜀会意,难道万岁爷封了君烨王爷,是断了他的储君之位?而自己没有封王,却是有让他继承大统的想法?
“六弟,还是你脑子灵光,大哥竟然没想到这层,来人,拿酒来,我要和晋王不醉不归!”
君烨起身,抱拳恭敬道:“大哥,咱们改日再聚,今日我要出宫赴个约会,时间上有些赶……”
君蜀拍他肩膀,笑说:“难道是个美人?也是,六弟也该到了娶妻的年龄啊!”
君烨抿唇,带着几分情窦初开的表情,更让君蜀信以为真,道:“去吧,祝六弟早日抱得美人归。”
“臣弟告退。”
君烨转身出了长信宫,脸上表情一瞬间从平和收紧成冷峻,手里攥着那封信,疾步赶往玄武殿。
几乎是小跑的步伐,进了内殿,关上殿门。
把捏的皱皱巴巴的信打开,仔细琢磨这幅画的意思。
什么意思?这只鸡的肚子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