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杨思义,那可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人,怎么会和吴王同流合污呢?
只见杨思义眼皮一抬,平静的说道:“启禀陛下,漠北的商税每一笔都有相应的卷宗,如今都存放在户部,老臣可以证明,吴王殿下确实没有从中获利过一丝一毫。”
既然杨思义老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吴王确实没有从中获利,毕竟以杨老大人的身份,是绝对不会为了吴王说谎的!
朱雄英对着杨思义拱手道:“多谢杨老大人秉公直言!”
随后又转向孙连城,笑着反问道:“那么本王想问孙大人一句,既然本王没有从中获利,那何来中饱私囊一说啊?那我又为何要提高商税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白白落下一个苛待商人的名声?”
孙连城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本就是穷酸的文人,要他写些文章,做些诡辩之论还可,但是现在要他说出为什么要提高商税,他自然答不出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见到孙连城此刻不说话,朱雄英也没有为难他,而是继续说道:“那本王就和你说道说道为什么要提高商税,我大明建国之初,不停的降低商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促进经济发展,保证小商小贩的生存,这样大明的经济体系才算完整,这本身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呢?商户们早就已经休养生息,大的商户甚至可以富可敌国,一但朝廷用钱,就不停的加收农税,原本收入就不高的农民,成了税收的主体,赚的远比农民多的商人却只需要缴纳固定的税额,这是健康的经济体系吗?所以本王在漠北,按照收入的不同,划分了不同的税收标准,月营业额在三两之下的,不用缴税,月营业额在三两到十两之间的,十五税一,月营业额在十两到一百两之间的,十税一,一百两到一千两之间的八税一,月营业额在一千两以上的,五税一……”
话还没有说完,礼部尚书钱用壬便嗤笑道:“真是荒谬,历朝历代讲究的便是一视同仁,都是大明的百姓,哪有人家赚的多,就要多缴税的道理?”
朱雄英摇了摇头,反问道:“钱大人是钱塘钱氏出身,前元时就中了进士对吧?”
钱用壬不知道吴王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道:“是又如何?”
朱雄英笑了一声,继续摇头晃脑袋道:“钱大人啊,少读点圣贤书吧,你的脑子啊,读傻了。”
钱用壬气的颤抖道:“你,你有辱斯文。”
吕本轻咳一声,示意他退下,如今是御史台与吴王在打擂台,他们并不适合参与进来。
钱用壬还想再说,但是惧于吕本的威严,只能拂袖站了回去。
朱雄英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诸位大人,请想一下,如果一个商贩,一个年赚六十两银子,那需要缴纳四两银子,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一个商贩如果一年赚三万两银子,缴纳两千两银子,净赚两万八千两,这合理吗?所以本王认为,按照收入与资产不同,划分新的税收标准,并无什么不妥。”
这个时候杨思义也站了出来,力挺吴王道:“启奏陛下,去年一年,漠北缴纳商税七千万两,而且所有的商人都没有因高额的税收有意见,所以臣认为,吴王殿下此举并无不妥,”
朱元璋心里都要乐开了花,这个老东西,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两年国库的存银已经破亿,绝大部分都是吴王一手促成的!所以这老家伙不站在吴王那边才有鬼。
但是表面还是故作威严的道:“好了,既然杨爱卿都觉得并无不妥,那就没问题了,你说下一项罪名吧。”
孙连城见陛下已经盖棺定论,所以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直接说起了第二项!
“敢问殿下,扩建新军之事,你又如何解释?按照大明军制,各省都司的编制是五万人,但是您在漠北组建两只新军,都有近十万人!这还不包括神机营,北平行省两只新军也是十万人,再加上辽东与大宁的新军,如今北元已经大伤元气,北境难道还需要三十多万大军吗?他们究竟是为了防御北元,还是你吴王殿下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私军了呢?”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朱雄英风淡云轻的问道:“我说孙大人,所有新军的统领是谁,您了解过吗?天策军大将军是颖国公傅友德,镇北军大将军是魏国公徐达,镇山军大将军是长兴侯耿炳文,他们三人统领的新军能是我的私军?北平,辽东,大宁,三地的新军都是各地的藩王,他们能是我的私军?”
顿了一下,朱雄英转头对着新任兵部尚书的吕本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吕大人,您作为兵部尚书,所有的人员流动,军队配置,您那里都有存档,我可曾逾制调动过一兵一卒啊?”
吕本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殿下,兵部只有宣读任命与调遣军队之责,最起码在兵部的存档中,殿下没有逾制调动过任何一支新军。”
朱雄英又追问道:“那么请问吕大人,本王作为督建漠北行省的钦差,提调北平辽东山西三省一切军政要务,是否可以改制三省军制,组建新军?”
吕本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点头称道:“殿下自然有这个权利。”
朱雄英一摊手,走到孙连城面前,不顾他额头上斗大的汗滴,嘲讽的笑道:“孙大人,您看,连吕尚书都现在我这边,这条您还参吗?还是说您打算连兵部一起参啊?”
一旁五军都督府的众将笑的合不拢嘴,还是吴王牛啊,三言两语将吕本这老狗扯进来了,这才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到孙连城说不出来话,朱元璋笑了笑:“行了,这一项过吧,孙爱卿,说下一项吧。”
孙连城瞪了吴王一眼,继续质问道:“好,殿下,那么请问漠北的土地是不是大明的领土?你有什么权利将大明的土地卖给百姓?所获的银钱为什么朝廷一分也见不到?难道卖地所得的利润,不是进了你吴王的口袋吗?”
瞬间,朝堂上又开始了议论纷纷。
“啪啪啪”
朱雄英自顾自的鼓起了掌,他冷笑道:“漠北一年的税收七千万两,本王不贪,本王贪那些百姓买地的几百万两?孙大人,您觉得合理吗?”
短短的几句话,将刚才还喧闹的朝堂又变的安静起来,确实,吴王殿下如果真的贪腐,整个漠北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怎么会舍大逐小?
孙连城也意识到了不对,但是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税收之事有户部杨大人盯着,贩卖土地的收入户部可没有收到,非是吴王殿下不想在税收上入手,实在是有心无力,但是土地交易,并没有户部插手,我想吴王应该无法抵赖了吧?”
朱雄英没有着急解释,反而意味深长的问道:“孙大人对我漠北的情况很了解啊?您这两年都没出过京城,为什么对我漠北的情况如此了解啊?”
众朝臣也都露出玩味的笑容,只有孙连城此刻骑虎难下,慷慨激昂的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孙某身为御史,任何地方只要有违法之处,就有我等御史言官的身影!”
朱雄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叹了句:“孙大人好风骨,那不知孙大人知不知道,本王贩卖的土地,都给了谁?”
孙连城将双手放在背后,挺起胸膛,显示自己卓尔不凡的气质:“这个自然知道,都是各省的流民,有的百姓甚至不远千里,也要赶往漠北,沿途驿站还负责吃食,这件事整个大明谁人不知?”
朱雄英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孙大人也知道他们都是流民,连吃食都需要驿站提供,那您觉得他们手里有钱吗?能买地吗?”
孙连城一时语塞,但还是坚持道:“殿下,听闻流民只需开垦荒地,漠北布政司就发放地契,由以后数年的收成中抽出一部分用作购买田地的资金,我想请问殿下。两年过去了,您收上来的粮食呢?”
朱雄英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单,慢条斯理道:“本王手中有一本鱼鳞册,整个漠北所有开垦出来的农田都经由锦衣卫直达御前,陛下手中也有一份,孙大人如果觉得本王弄虚作假,可以现在就验明真伪!”
“至于说收上来的粮食去了哪里,本王想问一句,这和孙大人有什么关系?所有的粮食都在漠北天山府的粮仓之中,每一笔都附在了鱼鳞册上,现在北境加起来有四十多万大军,需要多少军粮,孙大人算过吗?漠北行省九百多万百姓需要多少的储备粮,孙大人又算过吗?您高坐在大殿之上,可曾知道半点民生疾苦啊?本王自接手建设漠北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百姓饿死,本王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孙大人,您觉得呢?”
朱雄英的话振聋发聩,自从在胡惟庸案之后,朝堂之上的纯臣并不少!
他们不参与党争,但是他们自己心里有一杆秤,谁是一心为国,他们是能分出来的!
这批纯臣的代表就是吏部尚书凌汉,在听到朱雄英的自辩后,不由得带头赞叹道:“殿下宅心仁厚,实乃是天下人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