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寒今日身着白衣,外披退红色透明纱袍,眼上戴着黑巾。
乌黑如墨的发丝扎了一个马尾,系着白色染退红的发带。
池塘波光粼粼的水光倒影在水榭里,恍然之间,楚宁寒像是粉色的菡萏幻化成了人。
“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
楚宁寒即便是看不见,感知力也惊人。
姜黎长睫一颤,抿紧了唇瓣。
她只不过是停在水榭外,多看了两眼,他已经发现了。
极绝的感知,这点也与小哥哥一样。
不过……
这也是猜测,还是没有做最后的确认。
姜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抬眼再看向楚宁寒,神情坚定下来。
今日她定要确认楚宁寒到底是不是小哥哥。
不再犹豫,姜黎抬脚迈步进了水榭。
水榭之中就只有楚宁寒一人,整个水榭里也置办了一桌宴席。
居然还都热气腾腾,仿佛是才摆上,就等着姜黎入席。
“坐。”
楚宁寒准确地望着姜黎,薄唇微掀。
姜黎也不客气,在楚宁寒对面坐下。
她看着楚宁寒,开门见山。
“雍王殿下,你费尽周折,以郡主之名邀我来此,所谓何意?”
楚宁寒沉默了一下,随即侧头望了一眼被风拂动的一池荷花。
“单纯请你赏这一池粉荷不可吗?”
姜黎顿时愣住,她顺着楚宁寒的目光看去。
方亩荷塘里荷花朵朵盛开,粉花金蕊碧玉台,摇曳生姿舞天籁。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荷园盛景,荷花开败不一,很少能有开得如此整齐娇艳的荷花。
其中无一支凋败的花,无一张枯黄的叶。
每一支每一朵,争相展现出最好的姿态。
若是错过这样的美景,实在是可惜。
“邀我赏荷的是郡主,而不是雍王殿下。”
姜黎很快回过神来,荷花是好好荷花,但是这不是楚宁寒转移话题的借口。
信楚宁寒的话,还不如相信谢隽和萧嫣是单纯的兄妹。
她盯着楚宁寒,清凌凌的目光仿佛能看到人心底。
“雍王殿下,你我之间本就有合作在,不必多做什么表面功夫浪费时间。”
他们两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对方是什么性子,各自心里都有谱。
楚宁寒无利不起早。
时时刻刻将利益挂在嘴上。
他在意的,只有雍王府和楚明昭。
因而警惕一切靠近的事物。
而相对的,为了雍王府和楚明昭,他可以一再避让皇帝,也可以毅然露出实力,不再隐忍,选择去争取。
今日楚宁寒请她过府,十之八九,肯定还是为了楚明昭。
无论是让她走正大门,还是说特邀她赏荷。
都是表面功夫。
楚宁寒唇角下压,他的头也下垂了几分,没有说话。
姜黎从他脸上看不出心思,无奈道:“雍王殿下不妨有事直说。”
只有楚宁寒先开口,她才能寻机会确认他的身份。
楚宁寒薄唇一掀,吐出三个字。
“姜元宸。”
“嗯?”
姜黎眉梢一蹙,神情顿时锐利。
“雍王殿下今日是为他?”
他与自己有关姜元宸有什么说的?
难道是说姜元宸与他的关系?
可药谷时候楚宁寒不就已经确认过了吗?
他们并无关系。
“是。”
楚宁寒点点头,带着蒙眼的面巾也动了动。
他冷冷道:“姜元宸不能再待在京都,送他离开。”
“为什么?”
姜黎眉头越蹙越紧,姜元宸怎么招惹他了,居然要被赶出京城去。
姜元宸无依无靠,他除了在她身边,也无处可去。
楚宁寒定定的望着姜黎,沉声道:“你知道原因。”
她能知道什么原因……
不,等等。
姜黎脑海里瞬间有了个念头,楚宁寒该不会是想姜元宸远离楚明昭吧。
第一次楚宁寒来找她,便是因为楚明昭对她极为不同。
因此楚宁寒亲自半夜三更的来永宁侯府警告她,勒令她远离楚明昭。
而姜元宸是第二个被楚明昭极度关心的人,楚宁寒自然不会不知道。
尤其是前几日柳清池一事中,楚明昭是以雍王府的势帮了姜元宸。
平日里楚明昭在学堂里对姜元宸实在是太特殊,太在意,这已经超出了界限。
能再一次的触碰到楚宁寒那敏感的神经,让他担心姜元宸是否会借着楚明昭的便利,利用雍王府和楚明昭往上爬。
楚宁寒是知道姜元宸的来历,知道他是孤儿。
所以对姜元宸的忌惮会更上一层楼,更会觉得是姜元宸想要改变命运,意图攀附楚明昭和雍王府。
但姜元宸是她羽翼下护着的人。
楚宁寒还不至于直接去欺负一个小孩,所以才会将她请来。
姜黎面色难看,“雍王殿下多虑了。”
“元宸自有我护着,王爷不必担心他会攀附郡主,攀附雍王府。”
她对姜元宸未来的规划之中,并无雍王府的存在。
楚宁寒完全是杞人忧天,疑心病过重。
“我也是不会将他送离开京都的。”
姜元宸无父无母,更无亲朋好友。
现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能在长平学堂上学,已然是不容易。
他要离开,又能去向何方?
楚宁寒愣了愣,眉头皱了起来。
姜黎以为他是不想姜元宸接近楚明昭?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便顺着姜黎的话将错就错说下去,“可你护得住吗?永宁侯府是什么模样你自己一清二楚。”
姜黎冷道:“如何护不住?”
“呵。”
楚宁寒冷笑一声,“长平学堂之中他需要昭昭相护,这就是你的保护吗?”
“八月谢隽和谢嫣成婚后,你怎会有时间再管他?相反,他是你的软肋,谢隽谢嫣奈何不得你,但是姜元宸只是庶人童子,他们手段肮脏,不会放过姜元宸。”
他毫不客气道:“到时候,你捉襟见肘,既报不了仇也护不住姜元宸。”
“姜黎,送他离开京都,对他对你,对雍王府而言,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