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裴礼三人前脚刚入城,后脚就有三十多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甲士挎刀持矛而来。
乌泱泱将城门把住,原来是要宵禁封城。
这月余时间,平江府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倒也算不得新闻。
仅有尚未来得及入城的百姓,不断央求守城甲士,一些机灵的晓得塞钱,算是被网开一面。
“干什么呢!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局势吗?!”
城门守将一声大斥,那几个忙着收钱的士卒立时变得铁面无私起来,将未入城的所有人全部赶了出去。
“啪!”
任由外面的百姓如何求情,两扇厚重的城门缓缓闭合。
就在这时,
一名甲士自怀中取出一张公文,也没念一遍的意思,直接就粘在了城墙之上。
入城百姓还以为是安置流民的告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凑了过来。
“别挤,都别挤啊!”
“公文上写了什么啊?是不是通知今晚在哪吃饭睡觉?”
“诶,前面那个大高个,你离告示最近,你给念念。”
“嘿嘿,老子不认字。”
“不认字你踏马挤个毛线!还踏马这么自信,你滚一边去!”
“……”
远处的街道上,裴礼三人很是庆幸能及时入城。
若是来时路上再耽搁些时间,怕是今夜入城就没这么简单了。
倒也不枉费他们没日没夜的赶路。
“姐夫。”靳晨勃看了过来,“那告示上写了什么?”
裴礼头戴斗笠,斗笠压的很低,只露出半张脸。
他烟雨楼临渊的身份,已经算不得秘密。
寻常百姓还好,多半认不出来,怕只怕有眼光毒辣的,届时又免不了一场麻烦。
裴礼不曾抬头,天眼通扫了那告示一眼就,“自今日始,不准流民入城,违令者,杀无赦。”
“原来是不接收流民……”
靳晨勃愣了一下,“不对啊,不准流民入城,不应该是贴在城外吗?”
“瀛洲大举来犯,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告示贴在城外,今夜就得被人撕了。”
说罢,谭家誉蹙了蹙眉,“明州王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倭寇都已经深入腹地了,怎么还不见有效应对?”
“明州王这老小子好女色,这会肯定还在女子肚皮上卖力气呢。”
靳晨勃啧啧几声,“这些年中川家族送来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早就将那老小子腐蚀了。”
谭家誉看了过来,“此事从未有耳闻,你是如何得知?”
“你真当我水滴仇是吃干饭的?”
靳晨勃白了一眼,旋即看向裴礼,“姐夫,接下来怎么搞?”
“直接去温府。”
裴礼转身,沿着主街道深入平江府城,顺带还让靳晨勃找个本地人,打听打听情况。
这才入城,对于城中情况一概不知,真当得上是两眼一抹黑。
……
温府。
昔日的温府虽算不得门庭若市,但也不似这般门可罗雀,萧条至极。
门口没有守卫,因为中门与偏门已经从里面堵死,仅有后门可供进出。
但也仅限丫鬟奴仆进出。
自从温贺被带回了平江府,叶璋便直接将之软禁起来,不准其与任何人见面。
说到底,就是要让世人,彻底忘记温贺的存在。
至于为何现在不杀,只因温贺在百花谷挫败浪人营,其名头再一次响彻在了明州。
尤其一些军中老人,屡次上书,请求将温贺委以重任。
如此,才使得叶璋没有轻举妄动。
此时——
一名乞儿一手端着个破碗,一手拿着根竹竿,打着哈欠走向一处黑漆漆的巷弄。
乞儿一如往常,钻到巷弄角落倒下便睡。
暗处的监视之人只往黑漆漆的巷弄看了一眼,便是移开了视线。
这数月时间,这乞丐每天都来这睡觉,没什么新鲜的。
待的监视之人离去,乞儿轻手轻脚的翻墙进了院子。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亮着灯的房间。
乞儿推门而入,立即关上了房门。
房中,正专心捧着本兵书看的温贺一把抽出桌案下的剑,刚欲出手。
“是我!”
乞儿捋了捋头上乱蓬蓬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小敏?”
温贺一愣,收剑入鞘,蹙眉问道:“此次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这乞儿自然就是化名为胡小敏的陈情,也就是陈渔的妹妹。
温贺被软禁的这几个月,陈情也来过三四次,但都是在后半夜,而且时间极短。
而陈情上一次来此,是在一个半月以前。
“再不来就晚了!”
陈情急促道:“我姐姐明日一早就要进京了!”
“什么?”
温贺一脸错愕,放下了手机的兵书,“怎么这么突然?”
“一个多月前,老皇帝死了,太子虞玄,如今是大虞新帝,现在是承天一年。”
“建安帝死了?”
温贺更加错愕,颇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可很快便双眼通红起来,一把抓住了陈情柔若无骨的胳膊,“你说你姐姐明日一早就要进京?!”
“你,你弄疼我了。”
“抱歉。”
温贺好半晌才平复些许心情,缓缓松开手掌。
陈情自身上取出一封信,递给了温贺。
温贺心知这是陈渔写给他的,一把夺了过来,忙拆开信封。
他与陈渔之间书信往来已经有不少次,都是由陈情代为传递。
在书信中,陈渔早就向他表明心意,信中也不止一次提到过,想与他共度余生。
然而,温贺自觉时日无多,送出的书信一直保持克制,未曾僭越丝毫。
“花开花谢皆天意,月圆月缺话别离。今宵梦醒终难继,唯有来世再相依。”
这是一封诀别书!
“砰!”
温贺一拳打在桌案上,桌案随之爆裂。
手里捏着书信,不觉间,已是泪如泉涌。
他恨自己无能,不仅被囚禁在此,如今就连心爱之人要嫁做他妇,也无能为力。
“温贺,温少帅。”
陈情伸出柔荑,搭在了温贺的肩膀上,“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过了今夜,你们真就再无可能了。”
温贺双拳紧握,头上青筋乍现。
“你真的舍得,让我姐姐下半辈子都困在那座皇宫吗?”
陈情的声音,犹如靡靡之音,不断的在温贺耳畔回响。
温贺缓缓转头,看了过来。
陈情露出一个柔情似水的笑,“我有一计,可让你与我姐姐长相厮守。”
“陈姑娘不妨说来听听。”
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道头戴斗笠的身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