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人员变动频繁,有人来有人走,杨清清有些记得面孔,有些连面孔还未记住,那人已经离职。在这一批新人里,杨清清记得一位男生,听任琪琪说是走后门进的商场,是某个小主管的亲戚。
这个男生名字叫谢方可,是刚毕业的学生,长相中等偏上,优势在个高模样干净清秀,视觉上综合评分在八分到九分之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狂放啊。”任琪琪咂舌。
杨清清纠正任琪琪,“我们也年轻。”
“你还年轻,我可不年轻了。”任琪琪说,“你看着谢方可会觉得他是年下的小狼狗,我看他,就跟看到儿子一样,是满心慈祥的。”
杨清清笑得不行。
“谢方可喜欢你,这件事情你知道吧。”任琪琪提醒杨清清。
怎么会不知道呢,年轻人横冲直撞地,守着杨清清上班的时间,在停车场等着和她假装偶遇,会因为杨清清叫出他的名字而高兴,会因为和杨清清同乘一部电梯而紧张,在公共场合,会忍不住像杨清清靠近,看向杨清清的眼神,又是热情专注的,会打听杨清清的喜好……
“知道。”杨清清说。
任琪琪感叹,“这孩子年龄不大,心思却是挺深沉,知道攀高枝给自己找靠山。”
把野心写在脸上。
杨清清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谢方可了,因为谢方可像以前的杨清清,目的明确、简单直接,不知道掩饰自己的企图心。至少美化一下啊,可谢方可没有,甚至是小聪明地认为,可以把杨清清拿捏住。
对别人的小心思一目了然是这样的感觉啊,的确会觉得对方愚蠢。
杨清清再一次主动想起谢尽,难怪谢尽会气恼杨清清把他当跳板,会控诉杨清清不尊重他。
岗位人员过溢,需要优化人员,谢方可个人工作能力不出色,在被优化的范围内。杨清清没有出面保谢方可,甚至在任琪琪询问时,杨清清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不适感。”杨清清解释,“看到他会想到过去的我自己。”
“不要盲目自信,不要把别人当傻子,这也算是社会给谢方可上的一堂课。帆阳商贸的赔偿还算正规,谢方可才来几个月,就能拿到赔偿金。”任琪琪又问杨清清,“公司年会,咱们店有几个名额?”
“两个。”杨清清说,“齐总已经确定会去,另外一个人员待定,你想去吗?我帮你争取。”
“不用了,我对现在的职位很满意,不想再往上升职,就不要浪费这样可以近距离巴结领导的机会了。”任琪琪摇头拒绝了。
杨清清说,“那交给齐总来决定吧。”
任琪琪奇怪地问,“你不去吗?”
“不去。”
当杨清清向齐启明汇报工作时,把几位有意向积极参加年会的名单报给齐启明,齐启明却没有商量的余地,强硬地要求,“你陪我一起去。”
“年会至少一天,加上路上往返的时间,至少需要三天。我父母年龄大,爸爸卧床不起,我个人情况不允许,希望领导体恤。”杨清清不愿意去。
齐启明一点不听,“特殊情况,你自己克服一下。”
意思就是,杨清清必须去,没有丁点商量的余地。
杨清清叮嘱庞秀敏照顾杨全才,有急事打她的电话,又另外给保姆多发了一份红包,希望对方能细心照顾父母。
“杨小姐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你的父母。”保姆高高兴兴地保证。
庞秀敏同样很开心,“不要急着回来,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顺便去旅游一下。”
好像离不开家,离不开父母的,只有杨清清,她把自己圈起来了。
杨清清上次来G市,是参加员工技能比赛和领奖。这是两年后,再一次来到G市。
“多年后回到G市,有没有很大的感慨?”齐启明问。
杨清清爽利地回答,“没有。”
“以为你会很想回到母校。”齐启明说。
“……”和这群智商高的人聊天,杨清清觉得挺累的。
入住酒店,是由帆阳商贸负责统一订房间,大多是两个人同一间房,共预定了两个晚上。齐启明是G市本地人,他直接回家住,没有在酒店报名,而杨清清被分到的是单独的房间,负责人解释是:人数刚好是奇数,你又刚好是名单的最后一个。
杨清清和齐启明是开车前来,上午出发下午到达G市。按照年会的流程安排,第二天上午会有大会议,下午及晚上是年会晚宴。
对于这种集体大活动,杨清清参加次数少,公司同事她大多是不认识面孔的,所以在今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杨清清没有约其他人,而是去了一趟G大。
不同年龄、不同阅历,杨清清来母校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刚毕业时是想逃离这个让她过得窘迫和卑微的地方,上次来,是她的人生稍有起色,她得意洋洋地来到曾经见证过她小心翼翼的地方,这次来,她的心境很平和,像是来看望一个老朋友,内心对它说:我嘛,现在过得还不错,以前的事情啊,就翻篇吧。
内心的富足,让杨清清终于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杨清清没有进校门,她只是在外面走了一圈就离开了。那家卖酸豆角肉末盖饭的小店已经关门,换了一家稍显规模的中餐厅,杨清清来时,正好赶上饭点,不少学生在这里就餐。
杨清清觉得自己有扮嫩的嫌疑,她坐在一群大学生里面,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格格不入。有学生过来拼桌,甜甜地称呼她,“学姐,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杨清清把自己的包放在角落里,为对方腾出一个空位来。
女孩一份米饭搭配两个菜,一个番茄炒鸡蛋一个麻婆豆腐,她小口地吃着。杨清清能感觉到,女孩不是社牛属性,大概对方只是想安静地吃顿饭,所以她没有主动和对方攀谈,而是拿起手机查看未处理的事情。
“妈妈,我被辞退了,兼职的工资还没有结算,你可以再给我两百块钱吗?”女孩小心翼翼地打着电话,不知道电话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她长吸一口气,“好吧,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今天我过……”
“今天我过生日。”电话被挂断,女孩小声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