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沉默而广袤,几乎承载着世间万物,它几乎无限包容着万物。
对于归终,似乎也同样如此,
奉献、给予,
这一类词几乎贯穿了她此前的一生,
这不仅仅是她权柄倾向所致,
更多的,也是她那份与生俱来就有的‘欣赏’,
作为‘与生命无关’的尘,她极为向往那份勃发的‘生命感’,
而人类,正是自然中,‘生命感’的最佳诠释。
欣赏过后,便想呵护,
于是,保护这份生命力不被流逝,变成了她一生追求的事情。
毕竟,对于她来说,他们是‘有生命力的尘’。
这件事本该贯穿归终一生,她作为‘尘’本该去包容、照料别人,
可不知何时,却突然有了例外。
...
如同天降的、凭空而来的、毫无逻辑地,他就这么出现了,
将本已奠定一生路线的归终,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似乎了解很多事——这不单单是认知上,
而是对于未来,他总是很有准备。
自己需要什么,他好像都知道,
并将其倾注在语言中,润物细无声般影响自己。
他一直都在帮自己,
和自己呵护那份生命力一样。
归终其实总有些预感,
说起来也不怕人笑——她确实能够感觉到,他好像就是为了自己,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份感觉或许一开始还只是猜测,
而他,初始似乎也并不坚定并不直白,
如同在忌惮些什么。
直到后来,这份感觉便越来越清晰了,
他的那份呵护之意,随着时间流逝,在两人相处下,也愈发直白,
几乎就把‘我知道怎么帮你’写在脸上了。
从来都是帮助别人的归终,什么时候享受过这么直白且温暖的呵护,
从初始的受宠若惊,到中期的习惯,再到后来的沉溺。
他也成了‘尘之神’,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尘之神’,尘之神的尘之神。
只是...
他眉间似乎总有着一团阴云,
那是伴随他那份直白情感,一同而来的,
那是什么?
归终不知道,她也没问过,她也知道,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但对此,归终却有些猜测,
伴随着保护欲一同升起的阴云...
便只有那个了——
有些事,他觉得他无法保护自己,或者说,他正在为此苦恼着、冥思苦想着。
在找到办法之前,那团阴云是绝对无法散开的,
而那,便也是‘爱’无法说出口的缘故。
...
归终突然觉得自己运气好像也没那么好了,
对歌尘,对留云,
他们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都是日久生情,情绪到了,一句‘我爱你’便脱口而出了,
结果到了自己这里,
一百年得有了吧,结果因为个劳什子阴云,
他一个‘爱’字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他矫情吧,他怎么偏偏就对留云就那么大胆,
他们之前还是师徒呢,结果现在‘亲亲宝贝’‘好哥哥’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说他负责吧,这么多年过去,双方都知根知底了,
他还是跟个闷葫芦一样,啥都不说,
说开店,你还真只是开店啊!
渣男!
不过...哎——
其实也不怪他,
要怪就怪命运吧,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这样了呢。
...
但现在,归终却有个预感,
莫非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他心间一直压抑着的阴云?
他莫非早就料到自己有这么一遭?
而结合他那份担心来看,
自己此劫大概是过不了了吧,
也是...换心,又怎么会有活路。
后悔...后悔吗?
不,不后悔...
她从未...好吧,
其实也还是有一点后悔的,
后悔之前没再看看他,偷偷亲他几口,再留下几封信——最好是让他看见就能嚎啕大哭,要死要活追悔莫及‘我没能娶她’那种,
后悔没能再留下自己最后的记号。
至于其他,
她从未悔过。
...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这次就让我来帮你吧。
...
“所以...这是走马灯吗?”
归终俯身趴在床上,一片薄被虚掩着娇小的身子,
秋日阳光斜在床头,将她拢在其中,
沾着细微灰尘的修长睫毛上下忽闪,灰白发丝飘动,少女微微侧过脑袋避开阳光,
梦呓般蠕动着嘴唇:
“唔——老奇怪也没说走马灯这么亮啊,与太阳好像没什么区别,下辈子得好好说说他...”
...
“什么上辈子下辈子,这辈子都还没过完呢,”
一团突然出现的阴影将‘走马灯’遮住,转而被迎面而来的气息代替,
伴随气息的,还有那带有晨曦余韵的话语,
?
什么?
...
何离被归终那眉毛突然拧住的可爱表情逗笑了,
他俯下身就这么侧着身子半躺在床上,面对面距离极近地看着归终,
同时,右手抚上额头,将她散落额间的头发拢至耳后以便于她看清自己,
“好了,醒了就睁眼,还想睡觉就继续睡,我去把早餐热一下。”
什么?
几乎是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归终便睁开了眼睛,
迎面而来的,便是那张近在咫尺,披着阳光的脸。
...
看着归终那微微颤抖的瞳孔,
何离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笑容和煦,
如同往常,如同平常的千次百次一般,如同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一般,
“早,梨花精。”
...
此话一落,便如按下了某个开关,
归终身体一抖,猛地前倾身子抱住何离,
随之而来的千言万语冒出心头,
可临到出口,却只是带有湿润的啜泣声,:
“早,老奇怪。”
...
很奇怪不是吗,生与死之后,他们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再平常不过的相互问好。
时间也好,命运也罢,实际上都是一个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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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收拾准备结尾模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