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西海郡,追日山下,尘土飞扬,十几万人的队伍蜿蜒前行,宛如一条巨龙在黄土地上缓缓蠕动。
这并非什么威武之师,而是由刘天赐,现更名为刘赐率领的流民大军。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宛若行尸走肉。
刘赐骑在一匹瘦弱的马上,目光坚毅而深邃。
他本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因妖族肆虐,家园被毁,亲人被官兵诬陷杀害,孤苦无依,因为被官府冤枉通缉,只得成为了流民,流浪乞食为生。
然而,所谓的“乞食”,实则是强要。
他们沿途向富户索要食物,若对方慷慨解囊,便相安无事;
若对方吝啬不给,那便强抢。
但刘赐始终坚守底线,禁止手底下的人杀人伤人。
各地官府对刘赐的队伍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些官员知道,一旦将这些流民定性为暴民乱民,不仅会引发更大的动荡,更可能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毕竟,在狐妖之祸刚刚平定的敏感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朝廷的关注。
因此,各地官员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捂盖子”,对刘赐的队伍视而不见,以换取一时的安宁。
然而,随着队伍的不断壮大,管理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人多嘴杂,是非自然也多,流民队伍中的一些人越来越不安分。
十几万流民队伍里,鱼龙混杂,不乏一些心怀不轨之徒,趁着混乱之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刘赐虽然尽力约束,但终究力不从心。
他深知,再这样下去,队伍迟早会分崩离析,故而在队伍中定下规矩,树立权威,实行赏罚,而他自己的野心,也在这一过程中悄然滋生。
刘赐望着眼前这片广袤的土地,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谁有了十几万手下后,能不膨胀,能不骄傲?
他虽然没有听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但心中对不公平命运的反抗之火,却从未熄灭。
凭什么那些昏庸无能、卑鄙无耻的人能高高在上,享受着荣华富贵;
而他们这些任劳任怨的人,却要一辈子被人欺凌压迫,低人一等,饱受贫穷与饥饿的折磨?
休整了一夜,刘赐得知粮食又吃光了,决定继续“乞食”,带着一队流民,浩浩荡荡地前往了附近的郑家邬堡。
郑家邬堡属于凉州郑家,堡主郑屋是郑家家主郑桥的胞弟,为人傲慢跋扈,手段狠辣。
“哼,这些贱民,扔给他们几包粟米,让他们滚蛋。”
郑屋轻蔑地冷笑一声,吩咐家丁拿出一些粟米,打发走这些流民。
然而,当流民们看到邬堡大门紧闭,只扔出几百斤粟米时非常不满。
这些粮食,对于十几万流民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数万老幼妇孺跪在邬堡外,祈求着施舍,可是邬堡内毫无动静。
刘赐见状,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他明白,单靠乞讨想从郑屋手里拿到更多的粮食,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派出了手下陆绾,前去与郑屋交涉。
陆绾身高八尺,满脸胡须,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了邬堡之下,大声的叫嚷着:“大老爷,行行好吧,我们快要饿死了,多施舍我们一些粮食吧,我们会为您诵经祈福的,如果您不肯施舍,人饿急了会发疯的。”
陆绾的言语中带着威胁,数千青壮也是手持棍棒,大声呼喊,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
家丁急忙将情况告知郑屋,惹得郑屋大怒。
“一群不知死活的贱民!”
郑屋一把推开小妾,杀气腾腾的站起身来:“曹鲲欺负我也就算了,你们也来我家打秋风,真当我是软柿子了?命令家丁给本老爷用石头砸,把他们通通砸死。”
邬堡内虽然没有弓箭,但囤积了大量礌石滚木。
随着郑屋的命令,护卫家丁们开始抛出石头,砸向流民。
一时间,流民们头破血流,哀嚎不断。
刘赐见状,眼神冷厉。
但此刻强行进攻,只会让更多的流民伤亡。
于是,他果断下令,招呼流民退走。
流民们满脸不甘地离开了邬堡,心中充满了愤怒。
而郑屋在书房之中,继续他的画作。
画纸是一位妙龄少女,墨梅在雪白的肌肤上绽放,尤为风雅。
“老爷。”
家丁再次进屋禀报:“那些流民已经被赶走了。”
“哼,算这些贱民识相。”
郑屋轻蔑地冷笑一声:“我有家丁五百,个个武艺娴熟,这些贱民要是不走,男的打残送去矿山,女的卖去青楼,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说着,目光再次落到了画作之上。
夜色如墨,追日山下的风带着几分寒意,吹拂在刘赐坚毅的脸庞上。
“兄弟们,是时候了!”
刘赐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而有力:“郑屋那狗贼,欺压百姓,草菅人命,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锄强扶弱!”
流民们闻言,纷纷拿起简陋的武器,木棍、石块、甚至是农具。
刘赐从人群中挑选出八千名青壮男子作为先锋,削木为兵,削木为盾,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夜鸟叫声打破了寂静。
刘赐带着八千流民,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向邬堡。
“兄弟们,冲!”
刘赐一声怒吼,手持柴刀,身先士卒地冲向了城墙。
只见他身形轻盈,如同一只猿猴跃上了城墙,手中的柴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城墙上的家丁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惊慌失措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却根本无法抵挡刘赐那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刘赐如同一头愤怒的凶兽,在城墙上左冲右突,杀伤数十人,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挥刀斩断绳索,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城外的流民们纷纷涌上,如同潮水般涌进了郑家邬堡。
顷刻间,郑家邬堡沦为炼狱,流民们的怒吼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愤怒都宣泄在这片土地上。
郑家堡的每一个角落都响起了激烈的战斗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堡主郑屋在睡梦中被惊醒,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慌忙穿上衣服,拿起兵刃,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流民们,他的抵抗显得如此无力。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陆绾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如同一头猎豹直奔郑屋而去。
郑屋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奔跑,试图逃离。
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能逃出陆绾的掌心。
“狗贼!你也有今天!”
陆绾一把抓住郑屋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郑屋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的男人。
“你……你……想干什么?”
“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郑屋的声音颤抖。
“狗东西,你有今天!”
“我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陆绾怒吼一声,一刀将郑屋的脑袋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