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和北虏人这两拨人,猪脑子打狗脑子,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钱老汉实在担心极了。
天爷啊,你开开眼,让咱们老钱家的祖坟青烟再冒一冒吧!
刀剑不长眼,几百号人呢,万一把皇上给砍死了,或者踩死了,那他钱老汉的县老爷就当不成了!
不行,不行,人生能见几次皇帝,能有几次机会遇上这救驾的大事?!
他钱老汉都快六十了,半边身子都要埋土里了,还怕啥,干了!
想到长公主说的那一串,他都没记住名字,只知道和那县老爷一般大的官职,钱老汉是腿也不软了,头也不晕了,中气十足地将胸脯拍得叭叭响。
钱老汉向苏凤仪主动请缨,要下去于一片混乱中,把皇上给,捞上来。
什么叫捞上来?
苏凤仪听了这形容词,也有些晕,劝道:
“钱老汉,别冲动,救驾立功是要紧,但性命更是要紧,你跟本宫说说,下面乱成这样,一不小心就要出人命,你这个捞是要怎么捞?”
钱老汉随身带着个小行囊,他从自己的行囊里抽出一根长长的绳子,打了个结,往树上一抛,给苏凤仪做示范道:
“大人你看嘛,就这样子捞嘛,牛掉沟里,羊掉河里,我捞牛捞养,都是这样子捞嘛。”
他这一抛,还真让他从树上捞下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来,钱老汉放了麻雀,左右望了望,还想再捞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本事。
苏凤仪忙叫住他:
“好,好,本宫信你,你且去试试能不能把皇上捞上来,本宫派几人助你,护你安全。”
钱老汉顿时笑开了颜:
“好滴嘛,大人你看好了噻!”
钱老汉说着,已经飞檐走壁往下冲。
梧桐忙叫了几个府兵跟着他,还不忘嘱咐道:
“钱老汉你别捞错了,只捞皇上,皇上是年轻那个,年纪大的那个不要管!”
钱老汉带着府兵去玩高空飞人捞皇上,苏凤仪则盯着战场,凡是有人打架打得离皇上躺的地方近了,她就一箭补过去,每一箭都正中要害,瞬间毙命。
皇上身边就跟有了结界似的,很快苏凤仪就给钱老汉清出一片小小的清净地来。
钱老汉虽然看着瘦,但身手矫健,力气也大,捞牛捞羊也练出了准头,趁着皇上身边没人,一根绳结抛下去,就把皇上给套住了。
跟着钱老汉的府兵立马拉住了绳子的尾巴,几个人暗戳戳地,默不作声地,借着那根绳子,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中,嘿咻嘿咻开始拔萝卜,拉着皇上就往上拖。
皇上估计是被打晕了,头冠早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被拖着在地上走,任谁的滋味儿都不好受,皇上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醒来之后,皇上见自己被倒拖着走,还以为自己是被放在马后面拖着走,不由大叫:
“放肆,放肆!”
一只羽箭咻得一声,擦着皇上的头发直射而下,一个被皇上叫声吸引而来的北虏人应声倒下。
见了那只羽箭,皇上好像小蝌蚪找到了妈妈,努力抬头往上想要去找苏凤仪,眼角余光瞄到苏凤仪的身影,一下子泪崩道:
“是皇姐,是皇姐来救朕了。”
听到这话,一直倒地装死的乔贵,终于不装了。
他从地上悠悠醒转,虽手脚被缚住,仍勉力爬起来,一跳一跳到了皇上跟前,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把挂在半坡上的皇上往上推。
乔贵一边推一边表忠心:
“皇上,快走!”
乔贵知道,自己这一局赌输了,不仅禁军的兵权没了着落,只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现在他能跟着回去,皇上醒过神来,也会治他的罪。
所以,他准备再开一次赌局,这一次,他为自己下的赌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那捞人的钱老汉一看,嘿,闹呢,就你那小身板推的力气,跟没推不是一样吗?有什么区别么?
但皇上可不这么想,乔贵不顾自身安危先助他逃脱,这样忠心的奴才,皇上怎舍得抛下他。
钱老汉脚踩在半山壁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皇上捞了起来。
他给皇上取了手上的束缚,准备托皇上一把一起往上爬。
结果皇上不走,却叫道:
“皇姐,救乔贵!救乔贵!”
苏凤仪举起了羽箭,她在考虑,这时候如果她一箭杀了乔贵,就说是射箭没射准误杀的,皇上会不会信?
这时,乔贵已叫道:
“皇上快走,不必管小的,以后小的不能侍奉皇上了,请皇上务必保重龙体!小的,去了!”
乔贵说完,一头撞到山壁上,就此倒下,生死不知。
乔贵相伴自己多年,为了自己居然甘愿赴死,皇上如何能受得了这个,大叫道:
“乔贵!乔贵!”
本来两边人多,打得不可开交,刀来剑往,吵吵嚷嚷,皇上这么叫也没人能分辨得出来。
但两边人在争斗中各有死伤,苏凤仪又一直在暗暗放冷箭,一箭死一个,这一下死了这么多,皇上一叫,刘安就听到了,抬头一看,就看到了。
刘安大惊,呼左唤右,立马就要飞身来抢皇上。
钱老汉一看,叹道:
“哦豁,玩脱了。”
钱老汉边说边摇头,然后挽起了袖子,评估着皇上的身板,然后一把把他抱住横抱在手和身体之间,撒丫子就跑。
苏凤仪刚刚一直留着刘安没杀,为的是营造一种,埋伏的弓箭手都是刘安安排的假象,这样才能引得双方内讧血拼。
现在既然刘安已经看到了,那就没必要留着他了。
擒贼先擒王,刘安一死,雇主都死了,他带的那帮人必定四下逃命,自然就不会再来追杀苏凤仪一行人了。
苏凤仪大叫一声:
“刘安!”
刘安几乎当场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一支羽箭一下射穿了他的心脏。
刘安口吐鲜血,难以置信地握住自己胸前的箭,倒地而亡。
钱老汉一手夹着皇上,一手拿着绳子,如狂风一般,从苏凤仪身边刮过。
钱老汉口中还大叫着:
“我是县太爷,我是县太爷,我是县太爷!”
山下北虏人已在寻路上山,苏凤仪一行人已收拾完东西,跟着钱老汉,抄着近路,如一阵风般,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