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静静地看着那幅画面,他知道自己既没有资格上前,也没有资格说话。
长公主高高在上,不论是想要谁,裴驸马也好,沈家少将军也罢,甚至随便一个陌生的男人,都仅凭她喜欢,旁人都管不着。
这个旁人,自然也包含他。
所以,哪怕心如刀割,他除了默默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该做。
作为贴身的亲卫,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默默地退下,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殿下。”
是谁在说话?一定不是他。
“卑职有事回禀。”
是谁走过去了,一定不是他。
谢玄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到二人面前,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打破了那温馨又美好的画面。
谢绍程,你在做什么!
谢玄反应过来,喝止住自己的鲁莽行为,准备告退:
“殿下若有事,卑职待会儿再来。”
苏凤仪见是谢玄,笑道:
“都是侯爷了,还叫什么卑职,卑职这个称呼,以后可得改掉。”
又朝丹桂招手道:
“丹桂,你来,帮少将军浇个水。”
苏凤仪顺手把水壶给了丹桂,然后招呼谢玄道:
“你跟我来。”
谢玄跟着苏凤仪,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回道:
“无论卑职在旁人面前是谁,在殿下面前,永远是殿下的卑职。”
丹桂接过水壶,看着跟着长公主而去的谢千户,不对,现在该叫谢指挥使,心想,谢指挥使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吧。
毕竟,刚刚长公主和沈少将军氛围正好,她都懂分寸的避在一边,平日里,谢指挥使是和殿下最有默契,最懂殿下的。
若非有火烧眉毛的大事,谢指挥使定然不会这么冒冒然向前的。
所以,是什么事儿呢?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会不会是,殿下吩咐的差事有眉目了?
丹桂一边想着,稍微有点走神,一壶水就浇到了沈和的袖子上,连忙道歉道:
“抱歉,抱歉……”
而被浇了一袖子水的沈和根本就没发现,刚刚长公主转身就走,他不自觉地眼神就黏在她身上,随着她而去。
沈和眼巴巴地看着已经走掉的长公主,直到长公主已经进了屋,才收回了视线。
本来高高兴兴的一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不那么高兴了。
咦,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花也送了,她也说了喜欢了,该回的礼回了,很圆满啊。
我在不高兴什么?
沈和疑惑地想到,可能是因为,她刚刚不说话,温柔地看着自己,给自己倒水洗手的样子,特别温柔,和平时很不一样,他还没有看够吧。
沈和回过神来,见自己袖子上有水,反而对丹桂道歉道:
“抱歉,抱歉,我走神了。”
……
苏凤仪带着谢玄进了书房里间,问他:
“什么事?”
谢玄刚刚上前说话的举动虽然有些冲动和鲁莽,但他来找苏凤仪,确实是有正事。
那日知道殿下可能中了药蛊,除了派了府兵天南海北找清风道长,谢玄还把以前清风道长授课的笔记找了出来。
药蛊,谢玄说他涉猎不深,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药蛊出自苗疆,是巫蛊的一种,一般是通过血缘传承。
很多巫蛊之术,必须要施蛊者以自身血为媒介进行操纵,故而非苗疆人难以习得。
当年清风道长教谢玄药蛊之术,也仅能讲理论,没有办法带谢玄实践,也是这个道理。
理论知识丰富,实战经验为零的谢玄,不准备干等着清风道长出现,一些浅显的问题,在不危害殿下的情况下,他准备先进行确认。
比如,殿下到底是不是中了药蛊。
谢玄道:
“卑职寻得了天蚕,可以用来确认殿下是否中了药蛊,只是,只是……”
能让谢玄说只是的,能让他觉得为难的,可见是棘手的事。
苏凤仪听他这么说,不禁也跟着皱了眉头,问他:
“是何为难之处?”
谢玄犹豫道:
“需要殿下的一滴血。”
如果只是一滴血,苏凤仪相信谢玄一定不会这么为难,所以这一滴血的条件,或许比较特殊。
结合药蛊的特点,和谢玄这犹豫的态度,苏凤仪推测,应该是要用药蛊发作,条件满足之时宿主的血。
药蛊发作时,如果真是药蛊,结合这个药蛊在她身上产生的作用,那就是,情事中,她情动之时。
这也难怪谢玄如此为难了。
谢玄看殿下的表情,知道默契如殿下,定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顾忌,也知道了取血的条件,于是又道:
“也不一定非要如此,也有替代的法子,就是这个法子,会麻烦些。
可以用药浴让药蛊的药性激发出来,再施以银针,让药蛊缓解,也是一样的,只是……”
这个只是,好像比上一个只是还让谢玄为难。
苏凤仪看向他:
“你是没有药方,还是不会针法?”
谢玄的声音低不可闻:
“这些,药方,卑职有,针法,卑职也会,只是行针需在药性发作前,药性发作时,药性发作后,共行三次,行针之处在,在心间处……”
原来如此,凤仪知道谢玄为何如此为难了。
他是有小娘子的人,做这些,确实不合适,只怕他的小娘子知道了,会跟他闹别扭。
苏凤仪不想为难他,便道:
“确实难为你了,这套针法,学起来难吗?
若让丹桂现在学起,大概需要多长时日能学会?”
谢玄很认真地评估了下丹桂的资质,最后说道:
“当年这套针法,卑职和清风道长学了三年,仅学得一些皮毛。”
谢玄的资质,当年是连太祖也夸赞过的,他学三年都只学个皮毛,何况是旁人。
谢玄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确,丹桂,不行。
苏凤仪明白了,然后道:
“如此,不必勉强,那便用第一个法子吧。”
也不知丹桂的差事,办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