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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沉入深潭,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虚空,耳畔传来嗡鸣。

“这...这是何处?”

感到脑内一阵刺痛的宋无溪睁开双眸,发现自己躺在榻上的他下意识唤起己生:“己生?在吗?”

见无回应,宋无溪才小心翼翼的环顾起陌生的四周。

这是间很大的卧室,屋内一切都整理的井然有序,窗帘用料绸缎丝滑,绣着精美的祥云、仙鹤,墙上挂着神仙的画像,从泛黄的边角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

四周有些摆放古董的展示台与八卦地毯,可见卧室主人的雅好与信仰。桌子上放着一本被翻开似写着的书籍、油灯与已凉的茶水,貌似昨夜有人在此坐过。

暖光从门窗间隙流过,让周围添上几分朦胧,让人恍如隔世,光透窗纱洒满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陶醉的温暖气息,应该是沉香,外头约莫是辰时的样子。

与面前温馨的光景格格不入的是角落的一片狼藉。

书桌旁贴满了满满一墙的画纸,画纸上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牛鬼蛇神、不明所以的符咒与眼花缭乱的仙与佛。有些鬼怪外形似人,身上布满让人眼花缭乱的“污垢”,有些则是三头六臂的黑袍神仙。

书桌上摆满了陈旧的经文与笔记,笔记上被醒目的红墨密密麻麻标满记号与语录,有些经文上还滴着干涸的血迹。

两张巨大的黑白照片交叠着平放在桌上,照片角落写着:南天门、蓬莱庭、白玉京、彼岸、极乐等等歪歪扭扭的词汇。

以此可见,这间屋子的主人研究此类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宋无溪发现墙上贴着的画纸上有自己眼睛犯眼疾见过的书文飞蛾、酒肉水灵芝、银杏叶蚂螂、异样的三清。他正要起身,感到手臂上传来一股刺痛。

宋无溪伸出手臂发现皮开肉绽的手上刻着字。

“切勿忘记自己是谁。”

宋无溪下意识伸手去摸伤口,吃痛道:“嘶,这是何时刻的?我怎么没印象?”

正当宋无溪不解思索时,外头进来两姑娘。

一姑娘眉目如画,目光水灵、清澈,面若桃花。发色墨蓝,两鬓碎发与刘海天然卷,看起来十分蓬松,盘起的发髻如兔子般,更显俏皮,身穿橘粉色马褂,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喜鹊。

另一位姑娘衣着整洁,像是丫鬟。

姑娘拿起丫鬟端着的药,吹了几口就喂向宋无溪:“趁热吃吧,人家一听你病倒了就请了名医,连夜给你熬好了药...”

宋无溪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不记得曾与这姑娘有过交集,从对方的看,自己与她关系匪浅,便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

姑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将碗重重放在桌上:“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话毕便转身就走。

旁边的丫鬟见此话语有些许埋怨:“恕奴婢直言,小姐也是关心您,少爷您别辜负她一片心意。”丫鬟见那位小姐快走远了,便匆忙行礼告辞,追上去。

宋无溪立刻起身下榻,上前几步想追上去问个清楚,但见对方已经走远:“什么少爷?我这是回宋府了吗?可宋府的人并不会给我好脸色看,还是...”

这时又进来一小僧,那小僧看起来年纪不大,但长相清秀,头发卷曲如柔髻,身穿橘色僧袍,笑得温柔带着暖意:“清风,你这又是跟易岚小姐闹矛盾了吗?”

“清风...什么清风?”

那小僧面露疑惑:“清风道长,易清风?”

“易清风??”

宋无溪惊愕的跑向卧室梳妆台的那面镜子,端详起自己的脸,手不断在空中比划着对比。

若不仔细看,倒真看不出来,镜内的人与宋无溪有八分相似,不同的是对方头发如那位名为易岚的姑娘一样,是夹带着一点墨青色的,看来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那位姑娘的兄长。

这张脸跟宋无溪比起来更添几分柔情,因为也身穿一身黄袍,第一眼看,宋无溪还以为是自己。

宋无溪瞳孔颤抖,抱着头蹲下嘀咕:“嗟乎!我这是变成祖师爷易清风了...怎会如此?我明明记得我从黑水村离开之后就......”

宋无溪想到这里颅内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捂头蹲在地上。

宋无溪忘记了,他忘记离开黑水村之后发生了什么,这段空缺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试着去唤脑内的己生,但仍旧无人回应。

旁边那小僧见此连忙扶起宋无溪:“无碍吧,要不去请郎中?”

宋无溪退后一步,与小僧拉开身位:“你又是何人?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那小僧面色变得紧张:“清风,你别吓我...这里是易府啊...”说着他直接上手抱紧宋无溪痛哭,宋无溪怎么推开对方都无济于事,对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就这么粘在他身上。

宋无溪只好好言相劝,轻轻拍着小僧后背:“听着,我不是什么易清风,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现在劳烦你放开我...”

说着宋无溪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刀痕:“请问道友...不,施主,我这手臂上的伤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那小僧闻见放开了宋无溪,飘忽不定的目光在宋无溪的脸与他手上的刻字间来回打量,神色复杂、不定的面色最后定格在关切:“清风,这是你刻的吗?”

“嗯哼,也许吧?”宋无溪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小僧又要来抱宋无溪。

宋无溪侧身躲开,一脸嫌弃:“你怎么动手动脚的?我们很熟?”

小僧双手握拳,他似乎很难过:“我是金蝉呀...清风,你这又是被人夺舍了吗?一定是,不然你怎会忘记我...还是说,你又在跟我打趣?”

“啥?”宋无溪动作一僵,他需要找个地方理理头绪。

小院内。

夭夭桃花纷落,池塘浮光掠影,树下茶盏青烟,蝉鸣岁月静好,韶华似水,任其催人老。

宋无溪坐在石椅上,思绪万千,金蝉则是坐在他对面,面色紧张不安的搓着手,时不时抬眸偷看他一眼。

金蝉这个名字他有所听闻,现今是佛门蝉心寺的方丈,其实他对佛门的事情了解甚少。

宋无溪对佛门的感观并不好,在40、50多年前除了闹出了一桩事情让道、佛、儒三教关系发生决裂,若代入当下,那桩事情则是发生在几年后。

宋无溪长叹一口气,他不知自己是否一直会待在易清风体内:“没想到有一日竟成为了自己的祖师爷,真叫人笑话。”

金蝉见宋无溪一脸阴沉,不由道:“要不我们去街上溜达溜达,慢慢回忆,也许你就能记起,今日街上不仅仅有花灯会,还有上庙会。”

宋无溪点头:“也行,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干。”

街上人声鼎沸,熙来攘往,纷纷扰扰。

小商小贩推着琳琅满目的货品费力的叫卖着,彩旗、灯笼点缀满大街小巷,各色店铺早已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街两旁餐铺,锅里水正烧,沸水腾腾,棚外雾气缭绕。店内伙计抹板凳,擦桌角,只等客人到,客官捧起碗汤面下肚叹声好。

有吃酒的人醉着叫嚣,有说书人笑着折扇辑首,赢得满座喝彩掌声不休、连声赞嚎,有顽童成群结队四处奔跑,嬉笑喧闹。

过路人来去匆匆,更显集市几分忙碌, 归去来兮,余音袅袅。

宋无溪用双手托着后脑勺,目光游离在熙攘的人群中:“这条街叫什么名字?好生热闹。”

金蝉买了两串糖葫芦,将一串递给宋无溪道:“长乐街。 ”

宋无溪倒也不见外,接下糖葫芦:“长久安乐,长乐街,好名字。”

甘甜的糖浆在舌尖花开,暖意涌向心头,宋无溪想:这清风过得倒是衣食无忧,逍遥快活。还有着他宋无溪渴望拥有的家人、朋友,变成易清风就易清风吧,他何必绞尽脑汁变回那个一无所有的宋无溪呢?

局面如一叶无桨轻舟在雾气朦胧的江面上随波逐流。

正想得入神,一个孩童走路瘸拐的扛着一大袋货物,不小心与宋无溪撞个满怀。

宋无溪连忙扶住那踉跄着的孩童。

那孩童道了声:“谢谢...”

宋无溪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不看路撞上了这孩子,理当他道歉,对方倒是先道谢。

见面前这孩童身躯瘦小,似乎一只脚先天残疾,一只眼瞎。便问道“你看起来并未满十四,为何出来做童工?”

孩童叹气道:“阿爹病了,这养家责任自然落在我身上,我先去把货送到地方,不然又要挨骂了,我力气小还需多跑几趟...”

宋无溪简单鼓励几句便与金蝉接着逛街,他未曾意识到,他这种下意识对他人的关怀先前从未出现过。

正漫步走着,突然闻见前方闹腾起来,一身着紫袍的乞丐抱头蜷缩在地上任由身边的人拳打脚踢,宋无溪快步走上前厉声呵斥:“喂!这是干嘛?他犯了何事要动手?”

一位乡亲对宋无溪行礼道:“清风道长,这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小贩店内的馒头,大伙都要养家糊口都不容易,岂能容忍自个儿的利益受到小偷小摸。”

此话并非无理,宋无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见到这乞丐抓着掉在地上沾满尘土、污水的馒头就往嘴里塞,他便摸索着从易清风荷包里掏出些盘缠帮这乞丐付了钱、再叫店小二做一碗碗热乎的汤面给乞丐。

宋无溪指了指街角的方向:“若不想不劳而获,饭饱后顺着街角走,你就能看见一扛着货物的孩童...”宋无溪意思很明了,既给了对方尊严也给了对方食物。

乞丐露出在乱蓬蓬的头发下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宋无溪心头一颤,他感到脑海突然一阵触动,面前这个乞丐他似曾相识。想法先如古钟发条指针卡顿,再如泡沫破裂转瞬即逝。

奈何宋无溪实在想不起来想。

金蝉打断愣神的宋无溪感叹道:“无论你是否记得,你那菩萨心肠自始不变。”

宋无溪听此陷入质疑,喃喃道:“感觉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也许在易清风体内受到了他影响...”

就这样,金蝉带着心不在焉的宋无溪把长乐街逛了个遍。

在走到长乐街边缘时,宋无溪发现外头的事物竟为黑白两色,如水墨画,但多出几分朦胧与错乱,而旁人似察觉不到般。

宋无溪指着远处:“那为何物?”

金蝉循声望去,面露不解:“何为何物?”

宋无溪摸索着走向那片黑白,一走进被一股虚无的情绪缓慢包裹,再回看富有色泽的长乐街,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怔愣片刻,竟发现自己对周边事物的感觉越发淡漠,连忙走回长乐街。

但见金蝉面上无任何不妥,他便打算过几日再去看看。

午时后,金蝉带宋无溪去逛庙会。

挂满锦囊福袋的合欢树下是姻缘庙,这里有的人不少。即使这姻缘庙里只有一尊神像——囍神。从进进出出的人们来看着,这庙宇在此地具有非凡意义。

庙内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一盏盏红色的烛台整齐排列在神像的两边,庙外的窗棂上贴着红色的喜字与窗花。

囍神身穿大婚囍袍,云肩上绣着鸳鸯,衣摆上绣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寓意着吉祥如意恩爱永恒。囍神一手拿红绳,另一手拿唢呐。

在宋无溪的眼中囍神面上是一团模糊,他看不清囍神具体的模样,那模糊与水中波澜无异。

宋无溪望向旁边写着对联: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成双成对鸳鸯飞,三生三世永相随。”

恍惚间,对联突然变成了:

“黄泉鸳鸯喜福禄,阴间龙凤亦呈祥!天地有界割昏晓,情爱无边跨阴阳!囍神牵线贺阴缘,地府永远共同心 !”

囍神像前面是叩头、虔诚的人们,他们并未发现异常。

宋无溪不自觉退后一步,额角流下冷汗,为什么他们看不见,为何他们都看不见?他只能安慰自己道:

别自己吓唬自己,本来这一切就不正常,在不正常的世界里出现不正常的事情才正常。

宋无溪看着囍神神像感到一种说不出来违和,他干脆找个借口让金蝉带自己离开此处。

囍神庙外传来的唢呐声与歌声引起了庙内众人的注意。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红轿起——”

“洋洋喜气,脚不沾地,满面喜——”

“天赐良缘,囍神笑叹,鸳鸯相依——”

“锣鼓齐鸣,唢呐震天,携手同心——”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婚烟和鸣,情跨阴阳,永不分离——”

庙内众人纷纷感叹起来:“又一对被囍神赐缘成功,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们有谁晓得红事是哪家的呀?”

“不晓得,没听说过今日有红事,也许是隔壁的红事路过长乐街。”

“我也没听说过。”

......

入夜时,金蝉带着宋无溪去赏花灯。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令人目不暇接,爇沉檀其上,香飘数里,令人心神安宁。

宋无溪望着金蝉的背影:原来易清风与金蝉关系这么好,那为何后来三教会决裂呢?他缓缓开口问道:“儒教那边可有我认识的人吗?”

金蝉不假思索:“明德学堂儒生公孙子。”

宋无溪问道:“我们关系如何?”

“如我跟你。”

宋无溪透过花灯望着漆黑的夜,夜如墨写思寂。

易清风、金蝉、公孙子无论在40年前后都是各教重要的代表人物,除非是一个无法被原谅的错误导致发生决裂,这个错误定非同寻常。

“你要是知道今后的发生了一件重事,你为作何感想?”

“过去不可得,未来不可知,当下是如来。世间万物皆为因果,活在当下,心无挂碍,当下心安,便是归宿...”

金蝉话还没说完,他的突然脖子上出现血痕,身子一个不稳,头闷声掉到地上没了生息,血溅当场。

惊呼声、惨叫声四处环绕,周围逃命的人也纷纷掉了脑袋,空中似有一道无形利刃。

事发生在瞬息之间,血溅到宋无溪的脸颊上,他呆愣在原地,看着头身分离的金蝉。

他感到寒意、恐惧,为这个平白无故杀死金蝉的未知事物。

在短暂冷静后,他用颤抖的手擦去脸颊上的血迹,见危险悄然而至,宋无溪便打算先想个法子躲起来,见那东西似乎在空中,于是他趴下了身子。

人们不分方向的跑着,有些人跑着跑着撞倒了小摊,东西撒了一地,让场面更添几分混乱。

倒在宋无溪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心跳加剧,呼吸急促。

事情为何会如此突然?

周围渐渐变得一片狼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后,那片残肢碎肉散落的地方成了血肉模糊的海洋...

一轮残月高悬于漆黑天幕,冷冽刺骨,万物渡上银白月辉, 殷红浓稠的液体流得长乐街遍地都是,风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绯色血珠在夜色下凌乱地飞舞着,让人欣赏不来凄厉的美。

不知过了多久。

一位戴着面具身穿做工精美的大红新郎官婚服从暗处缓缓飘向这头,沿路滴下斑斑点点血迹。

那新郎官戴着的面具上画着嬉笑着的孩童脸,已经斑驳、发黄的的面具与他格格不入,露出的手腕上竟然绣着字: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成双成对鸳鸯飞,三生三世永相随。”

新郎官一手拿红绳,一手拿唢呐。

他的脖颈处有道用红线缝着的淤紫切口,手、脚踝处也是如此,鬼新郎穿着婚服与云肩上面绣着几对鸳鸯,腹部上破了一个血淋淋大口子,隐约能看见助骨,但助骨里的并非是肺。

而是...

繁多的囍花。

这新郎官白花花的肠子溜了出来,就这么被扎成牵巾与花球挂在脖子上,身上弥漫着极大一股血腥味,从脚不着地来看,此类绝非人,但给宋无溪带来的感觉却不是煞气,而是喜气,让人难以遏制为其笑赞的喜气!

鬼新郎身上却贴着许多血字黑色符,怪异至极,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那鬼新郎绝非善茬,被对方发现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宋无溪咬紧牙关,他今日出门没带任何驱鬼的工具,现在属实被动,只能在心里求求祖师爷显灵保佑。

鬼索命需闻气息,宋无溪屏住气,无暇顾及额角流下冷汗。

鬼新郎似乎在打量着地上的尸体寻找什么,在飘到宋无溪旁边时...

宋无溪感到身边的空气变得厚重、稀薄。身子贴在地面上的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心跳声,压抑得让人窒息。

“砰砰——”

幸运的是,那鬼新郎貌似并未察觉宋无溪声息。

见鬼新郎飘远了,宋无溪猛得起身,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迈开步子跑走,但是,宋无溪突然感到腹腔内一阵剧痛,胸腔内部如烈火般炽热,灼烧得他生疼。

“哈哈!”

还没跑几步,宋无溪听见后头传来唢呐声,开始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发笑。

喜悦像涟漪一样在宋无溪心中轻轻荡漾,最后变为波涛汹涌的洪水。

宋无溪笑意盎然,欣喜万分,这种喜悦无法言表,只能在心底荡漾。

周围的一切变得绚丽多彩起来,夺目得刺眼。

四周的空气弥漫的血腥味化为美酒的辛甜,麻痹着宋无溪的意识。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宋无溪不知自己在笑什么,但是他绝对很舒畅,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扭扭捏捏的五脏六腑里传过来温柔而细腻的揉搓感。

若将身体喻作容器,他感到有人将手伸入容器的内搅拌着混沌的“汤汁”。这是一种快感,一种让人神魂颠倒、炽热的快感。还是一种慰籍。

宋无溪咳着笑着,竟咳出血了,他咬牙抱着腹强撑着跑,奈何受不住剧痛折磨,到后来他竟然开始呕血,明明现在痛得死去活来、双目生理性的流泪,但他仍旧在癫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悦、恐惧、疼痛不断交织着,让宋无溪神志不清。

宋无溪目光渐渐惊恐,他浑身颤抖得已经不成样子,他突然感到喉咙里有异物,他下意识觉得绝对不能将那东西呕出来,他强行将那东西咽下,以此强行吊着一口气,说出来的话早已经字不成句:

“究竟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的宋无溪正要回头看时,他的身子抽搐了几下突然如烟花般炸裂开来。

血雾四散。

粘稠的脑浆与血溅在地砖,深红血液与旁边尸体干涸的红褐血交汇在一起,如浪涌上,交汇着漫延。

宋无溪的一只眼珠连着经脉飞了出去,滚落在一边。他真的很怕疼,但是被喜悦填满的他恨不起来。

此刻,宋无溪只想沉溺在死亡的荒流中。

宋无溪意识朦胧:“云边的那道光真好看,我好像离它越来越近了,但是,我看不到地面了。”

如果人能喜悦的归去,不是死亡杀死了人,而是人杀掉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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