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美下班了,她今天看来心情很不错,哼着歌进了屋。
我正在客厅吃泡面,懒得下楼了。
她看到我就问:“昨天晚上你一夜未归,去哪里浪啦?”
“喝多断片,被朋友带去足浴店睡了一晚。”我懒洋洋的解释。
她撇了撇嘴,没理我,自己回房间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开始跑步,跑步看起来单调乏味,其实是非常好的运动,一边跑步,一边思考问题,或者什么都不想,纯粹放空大脑,刚开始跑的时候有些痛苦,一旦过了瓶颈期,就非常舒服。
特别是结束后大汗淋漓的感觉特别舒服,整个衣服都被湿透,很有成就感。
虽然浑身酸痛,但回去一洗澡,舒服的躺在床上,那种放松感绝对让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特别轻盈。
七点多,我差不多跑了有七八公里了,围着小区跑了有十多圈。
路边一家小面店,此刻生意最好,吃面的人都是拿高点的塑料凳子当饭桌,矮凳子坐下吃面,俗称板凳面。
重庆的麻辣小面特别有名,调料有十几种,每家的油辣子是自己独家配制的,所以不同的食客都有自己喜欢的面店。
重庆小面有自己的暗语,比如我要吃面,会对老板说:“老板,二两韭菜叶干馏、多青、提黄,加个煎蛋。”
老板就会按照你的要求给你下面。
我有时候很奇怪,做小面的老板们怎么记忆那么好,客人的所有要求他都能记住,很厉害。
甚至你去的次数多了,不用你招呼,老板就晓得你的要求直接下面了。
我要了面,耐心的等着,估计要十分钟才能轮到我。
旁边网吧里走出几个小年轻,估计是包夜玩通宵游戏的,坐下来扯着喉咙喊着老板吃面。
老板应该认识他们,陪笑着说这会忙,让他们多等一会。
十六七岁的年纪,应该是附近技校的学生,嘴里说话老是带把子,满口的脏话。
我不太喜欢有些重庆人的说话方式,张口就是妈卖皮,闭口就是日你妈哟,这些都是口头禅,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口头禅,特别是这些小娃还扯着喉咙大声吼着。
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在打电话,说了句:“弟娃,你们小声点嘛。”
里面有个小孩直接怼了回去:“爬开,关你锤子事。”
中年人看了看他们几个,没敢吭声,只好打电话掩饰尴尬。
本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也就是了,这几个年轻人有些过分,故意把手中的纸巾丢到中年人的那里,有的还掉进面里。
中年人气愤的站起来,想指责他们,又忍住了。这就是很多中年人的现状,年轻时不管脾气多暴躁,人到中年,有了家庭和孩子,就不得不向社会低头,委曲求全。
几个年轻人上前把他围住,他忙不迭的掏出香烟,给那几个小年轻散烟,不住的陪笑。
按道理,接了人家的烟,就算这事过了。
这几个小年轻接了烟,还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我看的有些恼怒,想出来制止。
几句东北话打破了僵局:“你们几个小逼崽子,有点过分了吧。瞅啥呀,说的就是你们几个煞笔玩意儿。”
是一个身材矮小、理着平头的年轻人,脸黑黑的,大概30来岁。
东北人一说“你瞅啥。”基本就是要干仗的前奏。
我看他精瘦的身材,感觉他不简单,一句话,应该是练过的。
瘦子不一定就是弱鸡,有的人是精瘦,浑身充满力量。
几个年轻人被激怒了,抄起塑料凳子就朝那瘦子冲去。
这帮傻叉,拿塑料凳子去打架…
毫无悬念,塑料凳子砸到瘦子头上,被他伸胳膊挡了,没一点伤害。反而被瘦子一拳打到脸上,一个小孩被打到蹲在地上。
剩下三个小孩也毫无章法的拥上前一阵乱捶,这其实是对付瘦子的最好办法。如果拉开距离,瘦子通过步伐可以闪躲,轻松的各个击破,如果一拥而上,反而会克制他,没有了空间,高手也没办法施展拳脚。
不过瘦子的力气极大,虽然个子只有1米6多点,提溜着一个小孩的腰带,直接把他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二米外。
我靠,这臂力惊人呀。
另外两个围着瘦子,那个脸上挨了一拳溜鼻血的小孩也围了过来。
我纠结要不要出手,现在的小孩根本没有任何顾忌,也没有敬畏之心,不怕法律,不怕后果,就是头脑发热什么事情都敢做。
果然,那个被摔出去的小孩急眼了,抢过旁边肉铺的砍骨头的大刀,朝那瘦子冲过去。
“兄弟,小心,有刀。”我大声喊着,急忙冲过去,想拦住那拿刀的小孩。
肉铺老板是个胖子,也急眼了,刀是他家的,万一出事,免不了麻烦,也跑过来,准备拦那小子。我顺手抄起旁边棒棒儿放在树边的扁担,拦住那拿刀小孩。
“弟娃,莫冲动,拿刀伤人是要坐牢的,放下刀,就没得事了。”我劝他放下刀。
“劳资要砍死他。”拿刀的小孩面目狰狞,目露凶光。
重庆人还是多热心的,包括那个被欺负的中年人,上前把那三个围着瘦子的小孩拉住,给瘦子解了围。
瘦子来到我身边说:“爷们,谢谢啦。”
拿刀的小孩有些犹豫,被肉铺老板从后面抢过刀,一巴掌打到脸上,被打懵了。
估计有人之前报了警,这会一辆警车停在旁边,下来几个民警。
现场了解了情况,民警要求瘦子和中年人一起去附近派出所,我也是参与者,也被要求去。
派出所就在拐角不远,虽然到上班时间,有人值班。
中年男子很仗义,瘦子出头是为了他,他没有离开,留下来配合民警。
没有人受伤,民警批评了几个小年轻,他们确实是附近技校的学生,民警联系了学校,让他们来领人。
我及时站出来,阻止了可能的恶性事故,民警表扬了我,也对瘦子的行为表示了肯定。
这也是目前社会对所谓的正当防卫有很大的争议,往往先动手的人和被迫反击的人会被定义为互殴。
出了派出所,中年人向我们表示了感谢,发了烟,就走了。
我和瘦子握了下手,互相自我介绍。
他叫楚汉,辽宁人,家里排行老三,外号就叫三哥,比我大三岁,三十一了。
我对他印象很好,能够仗义执言,挺身而出,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我对他说:“三哥,走,吃碗面再说,我还饿着呢。”
老板看我们回来了,急忙加塞给我们下了两碗面,说我们是热心人,值得学习。
三哥跑去旁边的超市,拿了两瓶啤酒过来,问我喝不。
我说早上喝不下酒,他也没勉强,直接用嘴咬开瓶盖,对着瓶子吹了起来。
一口气喝完,递给我一支烟说:“爽。”
我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拇指少了一截,有些触目惊心。
他看我的眼睛瞟向他的右手,特别把手伸到我面前:“以前的事了。哈哈。”
是条汉子,应该很有故事。
吃完面,我邀请他去茶舍喝茶,聊聊天。
他说每天闲的无聊,有地方喝茶太好了。
我带他去闲茶书房,王丽还没来上班,我就泡了杯绿茶给他,让他在院子里坐会,我回家冲洗一下换好衣服就来。
匆忙回去冲洗一遍,换好衣服,赶回茶舍。
楚汉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打着电话,看我进来,招了下手,继续打着电话。
我进屋子里,拿了些茶点,也给自己泡了杯绿茶,来到院子里。
楚汉结束了电话:“江南,你这茶舍不错呀,喝茶挺舒服的。”
我问他平时都喝什么茶,他笑着说:“我不懂茶,随便乱喝的。”
“看你的身手不错,是不是练过散打擒拿?”我笑着问。
“以前读书的时候练过散打,后来进了体工队,帮人打架被开除了,不然现在估计能混成体校的教练了。”楚汉轻描淡写的说。
“三哥,那你现在在做啥?”我递给他一支烟。
“之前在沈阳帮人看场子,后来给人当助理,惹了点事,跑到重庆来这里找老乡玩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他丝毫也不避嫌,对我这个刚认识的人托盘而出。
“没啥大事吧。还有你这小拇指是怎么回事?”我看他这么直白,也就没有绕圈子,直接问他。
“没啥事,就是帮老板讨债,动手打了人,没下重手,不过对方有些关系,想找人搞我,老板怕我冲动,就让我出来玩一段时间,正好我有个老乡在这里开饭馆,以前我帮过他,他喊我来玩。这个小拇指的事早了,原来看场子的时候带了一帮小兄弟,有次被人家围了,我让对方放过我兄弟,我自己设了小拇指赔罪。哈哈,就这么简单。”楚汉说的风轻云淡的,我听的是心惊胆战。
“三哥,你够义气,我佩服,以茶代酒,敬你。”我敬佩他的胆量与义气。
“哎,都是年轻时候的冲动,现在想想挺没意思的。老板喊我回去,我不想回去了,一把年纪了,想找点正事干干。”
“是呀,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了,不能像以前那么冲动了。你有什么打算?”我给他的茶杯里加着热水。
“还没想好,重庆这个地方好多美食,我看要不要学些手艺,就是不会厨师的技能,太笨了。”楚汉郁闷的说。
我们正闲聊着,王丽来上班了。
和我们打过招呼,她就开始忙了。
我和楚汉加了微信。我告诉他我这旁边还有个店,有空的时候我会带他也去看看,他很高兴,说来重庆终于认识了新朋友,太开心了。
第二天晚上,我在总店里,接到楚汉的信息,说他在家里做了着菜,约我喝酒。
我来到他的住的地方,一个他老乡帮他租的小单间,很简陋,收拾的还算干净。
老王估计不怎么会做饭,买了些卤菜,炒了两个素菜,倒也琳琅满目的。
就我们两个人,喝了二十来瓶啤酒,竟然都没有喝醉。
索性带他来黄毛的烧烤摊,叫上黄毛,一起又喝了七八瓶,这才尽兴。
从那过后,我和楚汉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他每天闲着没事,就跟着我去练车,或者跟着我在两个店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