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将军,若无事需要小女子相助,恳请允我先行告退!\" 叶凌莲的脸色突然转为忧郁,上前施礼,声音低沉。
\"没,没事了。\" 丁谓先是惊愕,很快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随即起身拱手道,“叶小姐,昨晚您英勇救驾,感激不尽。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可以直接找我。我会吩咐守卫不得阻拦,定会竭尽全力相助!”
在他心底,他真心感激叶凌莲。
若非叶凌莲及时赶到,齐凌凭借超凡的武艺或许能保命。而他,却有七成以上的可能性,会被那帮高丽强盗掳走,或直接丧命于强盗之手。
今日,若非叶凌莲主动禀报,高丽舰队已整装待发,随时可能突袭登莱。他恐怕仍无暇审问金彦哥兄妹和马庆云。
那样的话,他势必因为警戒不足,被蔡仁愿率领的高丽舰队打个措手不及!
然而,尽管感激,有些话语,他却不能轻易吐露......
幽暗森林里的邪教——红莲宗,最近刚被圣骑士团剿灭,数名核心成员仍在逃亡中。叶凌莲,正是被列在追捕名单上的关键成员之一。然而,身为大宋王国的边境守护者,丁谓却故意忽略那份通缉令,仿佛从未见过一般。尽管叶凌莲曾数次援手于他和齐凌,他也无法就此视她为贵宾,毕竟,她是被通缉的人。
于是,在目送叶凌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那一刻,丁谓的目光立即转向了齐凌,“佳俊,这女子武艺超凡,行事又正直无畏,若任其漂泊在外,实在是浪费了这份天赐的才能!”
“属下原本就计划招募她加入皇家禁卫军,成为一名八品武官。”齐凌接话道,脸上挂着微笑,与丁谓商讨着,“只是考虑到她身上的通缉烙印和曾经作为红莲宗圣女的身份,是否合适?既然您今天提起了这个问题,恳请您给出明智的建议!”
“佳俊,老夫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才是!”丁谓笑着反驳,“她离开高丽没多久,就折返回来。昨晚那种险境中,她仍旧挺身而出。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还需要老夫说清楚么?”
“大人,属下前天才成婚。”齐凌脸色微红,拱手轻声道,“再者,如果不将她的名字从通缉榜上划去,属下怎敢再作他想?”
“你这位审判官也有惧怕的时候?”丁谓不以为然,挑眉问道,接着不待齐凌回答,他摇摇头,“你啊,学不好学,学坏倒是挺快。罢了,老夫就帮你这一次,谁让老夫不会武功,每次都需要他人庇护呢!老夫为你挡一次风雨,同意赦免她。让她以立功的方式洗刷罪名,先任命她为皇家禁卫军的七品官员。八品太低了,无法彰显王国的宽容与诚意!接下来,你我联名写一份公文给刑部,请求取消对她的追捕令!至于她这个职位是短期担任,还是长期任职,就由你们二人商议决定。”
“多谢大人!”齐凌心中早有所料,自己的心思难逃丁谓之眼,于是躬身致谢。
“你我无需客套。”丁谓坦然接受他的敬意,然后笑着补充道,“我见她刚才似乎愁容满面,老夫不懂你们年轻一代的心思,但她留在王国效力,总比流浪在外,落入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要好!”
“大人英明!”齐凌再次行礼,“下官确实未曾留意到这些细节。经大人提醒,方才意识到她身份中隐藏的难题,或许,她刚才的沉重表情正因于此!”
“莫非还有内情?”丁谓既已决定扮演仁慈的角色,便决心贯彻到底,主动开口道。“你说来听听,只要在老夫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为她寻求解决之道。”
“深恩铭记,经略大人!”齐凌迅疾躬身行礼,旋即整顿思绪,低声道:“她乃南唐叛臣之裔,父亲丧生于昔年南征大军之手,母亲沦为权贵玩物。而今率高丽水师侵扰大宋疆域的蔡仁愿,据马庆云方才之供词,曾执掌南唐泉州水师。她提早向吾辈示警,通报高丽水师即将来袭,皆因不愿见京东东路黎民受战火蹂躏。然而,若以报父母仇为念,此刻她本当辅佐蔡仁愿,共图大业。”
“这……”丁谓闻言,面色陡然沉重。
大宋以仁孝立国。从“孝”这一角度考量,叶凌莲反叛大宋,乃至引狼入室如蔡仁愿般,皆合情合理。但身为大宋三品高官,一名血统纯正的宋人,丁谓却无法接受叶凌莲为异族带路,仅以报家仇为由。
毕竟,无论地理抑或文化,大宋方为华夏正统。契丹与高丽,不过化外蛮夷!
“属下必向她详述经略大人的厚意。”齐凌历经两世,洞悉许多丁谓未曾深究之事。稍作思量,他续道:“无论她是否愿意效命于控鹤署,属下都将赠予她一笔钱财,令其暂离京东东路。眼下兵戈相接,纵有盖世武艺,亦难扭转乾坤。既已料定高丽水师随时来袭,以经略大人的才智,定不让蔡仁燕得逞寸土!”
“嗯——”丁谓长叹,继而舒气,缓缓颔首:“如此,让她先行离去,确为上策。老夫闻知其身世,亦感困惑。设身处地,她又将如何?你只管让她安心离去,不论她是否愿意加入控鹤署,朝廷对她的追捕,老夫自会设法撤销。”
“深谢经略大人!”齐凌心底释然,诚恳向丁谓致谢。
“你不必急于言谢!”丁谓面容生动,一副不易被人小觑之态,笑摆手:“老夫为你背负此等重任,岂能一语‘谢’字便了事。佳俊啊,你虽为文官,却出身将门,过往屡建奇功。面对此次高丽水师进犯……”
“经略大人请吩咐,末将愿听从调遣!”齐凌深知老狐狸难以应付,迅速后退半步,正面丁谓肃然拱手。
绿锦池中菱角映,夏莺绕蔷薇啼鸣,微雨绵绵无人赏,鸳鸯对浴红裳。
烟雨蒙蒙,窦蓉与许紫菱并立窗前,遥望寂静院落,久无言语……
新婚之夜,星辰如织,齐凌却率领精锐骑士,穿越幽暗森林,前往古老遗迹,扑灭从异界裂缝中涌出的魔焰,彻夜未归。随后,只在家中小憩两晚,便接到了神秘信使传来的密令,匆忙踏上了前往登州古堡的征途,为了整顿沿岸防线,抵御潜伏于深海之下的黑暗军团。
转眼间,夏意渐消,秋风起,夫妻三人的团聚之日仍遥不可及。内心深处,虽有遗憾,却也不愿言表,以免增添彼此的负担。
“我真该当时就坚持扮成侍卫随他同去。”窦蓉轻轻敲打着窗棂,眼中闪烁着微光,“当年在镇戎军团,我总伴他左右,连李督军也未曾指责破坏了什么规矩。而今,他独掌一军,反而多了束缚!”
“郎君是担忧姐姐遭遇险境。”许紫菱年岁稍长,却甘愿称窦蓉为姐,低语劝慰,“况且,郎君年轻资浅,不及李老将军德高望重。于军中,必须率先垂范,严守律例,方能让将士们令行禁止。”
“他们哪有资格质疑?论战绩,谁能比得上郎君?论武艺,十人联手,恐怕也难挡郎君一剑一马!”窦蓉唇角轻咬,低声道出不满。但她的面容上,更多的是深深的挂念。
内心深处,她深知许紫菱所言不虚。自家郎君,领着匆匆集结的两万厢军与粮草队上前线,必得将规矩置于首位。否则,单凭提点刑狱的官职和麾下那八十多名忠心耿耿的老兵,如何确保军令如山,号令行云流水?
道理归道理,但她无法接受,郎君即将率领一支临时组建的军队,面对未知的强敌,而自己却只能留守府邸,日日煎熬。
尤其是回想起当初在永兴军路共同御敌的时光,那股反差之大,更令她怀念那份虽风雨飘摇,却相依为命的情谊。
“他们的确比不上,但他们找到了借口,表面恭敬,暗中抵制!”许紫菱明白,窦蓉的牢骚不过是寂寞所致,并非真心怨怼齐凌。“再者,若姐姐你随郎君赴登州,我怎生是好?倘若再遭贼人掳掠,岂不让他分心?”
“我们俩可以一同改扮男装,做他的贴身卫士。我守护你,你照料郎君!”窦蓉脱口而出,似乎早已思虑良久,“如此一来,我们不必日日牵挂他的安危。疲累之时,你还能为他按摩缓解疲劳,或抚琴助其养神。”
“嗯……”许紫菱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三人并立于千军万马之中,悠扬琴声与激昂战歌交织,目光中不禁流露出向往。
传说中,英勇无匹的冠军侯霍去病,深入蛮荒,征伐匈奴时,身边总有佳人相伴,却丝毫未影响他横扫千军,直捣敌营。
而那些陪伴英雄的女子,能在如此伟人身边,定然满心安宁,自豪无比。
正当心绪飘向远方,耳畔却再次响起窦蓉的声音,那声音中更多的是诱惑与决意:“你说,咱们俩现在换上仆从的装扮,穿越密林,前往幽冥之城寻找他如何?只要行踪隐秘,即便是那魔族军队,又有谁能辨识我们的真身雌雄?”
“这样,这太冒险了吧!”许紫菱年纪稍长,但智谋远不及窦蓉,一时愣住,犹豫着摇了摇头,“除非我们能避免直接面对那位大人,否则,被他识破身份几乎是必然。到时候,他怎可能不愤怒?”
“愤怒了,你不会去安抚他吗?”窦蓉瞪了她一眼,略带责备,“平时他在家时,你总能找到方法使他欢悦。为何到了紧要关头,却又无计可施?”
“我,我并非,不是……”许紫菱脸瞬间红透,急忙摆手,“我,我……”
让齐凌高兴的手段,她自然了然于胸。然而,这些手段,不过属于夫妇间的私密欢乐。当丈夫真正发怒时,又怎能奏效?
“罢了,我并非责怪你。我只是认为,咱们不能就这样困守此地!”窦蓉意识到刚才言辞有些冲动,握住许紫菱的手,低声道:“否则,无论那边是喜讯还是噩耗,传到这里至少需三日时光。我们想助他一臂之力,都力不从心。再者,若我们不去,或许会有其他女子,不顾一切冲进军营,与他并肩作战。”
“你是说叶凌莲?”听到窦蓉的最后几句话,许紫菱立刻抛开了羞涩,双眼中闪烁着警惕。
凌州城虽不大,新婚之夜外边的变故,岂能永远隐匿于世。更何况,齐凌身旁,总如影随形般跟着那神秘的窦沙?
而与叶凌莲共度了七八年的岁月,许紫菱怎能不了解她的个性。
那是一个无视世人眼光与世俗束缚,仅凭内心情感行事之人。即便叶凌莲心底渴望有人挥兵扫荡大宋皇朝,但涉及齐凌,她未必会站在敌方阵营。
尽管齐凌担心她陷入困境,主动给予她一笔财富,让她离开京东东路。但她自己,却未必愿意坐视不理。
“我愿意以姐妹相待,皆因你曾不惜性命,也不愿牵连齐郎!”窦蓉一改婚前的纯真烂漫,轻叹一声,轻轻摇头,“但我并不希望那个曾追杀我和郎君,恨不得将我们当场处决的人,踏进这个家门。紫菱,莫笑我心胸狭隘,我从不会在受了委屈后假装快乐。”
“我明白,如果我和姐姐位置调换,我的感受也是一样!”许紫菱愣了愣,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
当初为了不让齐凌左右为难,她的确在窦蓉身上颇费心思。而窦蓉,似乎也被她的真诚所打动,轻易地接受了她。
回溯往昔,或许窦蓉虽于初时,亦是为了避免让齐凌陷入两难之境,才勉强按捺心中郁结。实则未必真能轻而易举,接纳她的诚挚心意。
“若你不同行,那我便独自前往。但凡祖父在此,守护吾家,蟊贼断不敢贸然侵扰!”窦蓉忽地松脱她的柔荑,面容流露出久违的坚定决绝。“我随他左右,并非遵循陈规。今日,我不信,结为连理后,他便甘愿目睹我整日隐匿于家宅,深闺不出。”
“我,我……”许紫菱内心陡然纷乱,既忧惧违背夫君之命的后果,又难以抵挡与夫君并肩共御风雨的诱惑。
正当她心绪摇摆不定之时,却见窦蓉已转身步入卧室,着手准备出行所需。猛然间,她紧咬银牙,疾步追赶而去。“我,我无法安心任由你一人外出。我必须伴你左右!”
窦蓉旋即回首,朝她绽放笑靥,刹那时,她的容颜如同春日暖阳,明媚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