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池回过神,并未应答,只走到箱子前,静静凝视着它,仿佛要穿过这层木板,一窥内里。
许久后,他不自觉伸出手,摸上盖子。
虽然他对唐少雨送了什么不感兴趣,但是,好奇心驱使他去触碰。
手都放上去了,他再收回来,又会觉得十分别扭。
是以,张秋池暗自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打开箱子。
箱子并未上锁,轻易便被他掀开。
里头是一幅画,还有一套男装。
他没去碰那套男装,视线被画吸引。
画被纸包裹着,不知道上头画着些什么。
他伸手随意撕开,里头的画作便跟着他扯开更多,一点点显露出来。
那作画风格,他认得。
是唐少雨的画。
画里绘得正是如今的他,他在画中躺在床上,沉沉睡着。
唐少雨作画时看来很用心,每一点细节都不遗漏,绘得惟妙惟肖。
张秋池静静看着画,脑中回想着,这背景是在哪儿。
他想起来了。
这是头一晚过去,见到唐少雨时的地方。
画中他身上那身简单的睡衣,是那次穿过的。
第二次去,大抵因着自己提高了一截身份,才被安排拥有更华丽的丝质睡衣,比头一次那麻布的不知舒适了多少。
还是唐少雨亲自为他换的……
张秋池把画草草重新裹好,贴着那身新衣放回箱子里。
他似乎是随意选了个方位,指着那头吩咐道:“艾薇,叫人把这箱子放到那边墙角。”
“是,大人。”
刚才搬东西的侍从都走了,此刻没什么特殊情况,唐少清是不允许外人进这儿的,张秋池一时竟忘了。
眼见艾薇躬身弯腰去拖动箱子,他才想起来这茬。
暗道自己真是记性喂了狗,准备过去帮艾薇。
艾草却从外头急匆匆进来寻他:“灵泽,宫里来人了,要请您进宫一趟。”
张秋池一头雾水。
按理说,唐少雨若是知道些廉耻,大概率能相安无事好一阵。
大不了就是惩罚什么的,可也绝不会再主动来找他过去了吧?
这才消停几日,就又差人叫他去?
就不怕自己再恶心他一顿吗?
“太后想见见您。”
艾草顺了口气,说完后头的话,他才明白过来,并非唐少雨找他,而是唐少雨的母亲。
……
张秋池被带进宫里,却只被安排暂时在外围住下,并未被当时召见。
传话的女仆说,男性无事夜间不得于内院闲逛,太后要他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再召见他。
那火急火燎的大晚上要他来是什么意思?
明天再来不一样???
张秋池有些无语,却也只能照做。
……
另一边,谋士季纯一离开宫里前,跟一个近身侍奉唐少雨的女仆闲聊着琐碎。
他随手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书纸张,将它们排好顺序。
最后在桌上戳两下,将它们整整齐齐地归置好,按日期码进柜子。
季纯一手下不停,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陛下今天又砸什么了?”
女仆站在桌子对面,似乎对今日所见仍心有余悸,嗫嚅道:“今天砸了餐厅的桌子。”
“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季纯一想到了今天,议事厅里同样被打烂的桌子。
他挑了挑眉,还有闲心苦中作乐,心中笑道——今天陛下大概看桌子不爽。
“我也不知道……”
“陛下的心意……不过确实如您所见,所闻。”女仆面色不太好。
她这几天负责侍奉,恰好处在喜怒无常的国王。
这朝不保夕,随时可能丢命的差事,让她难免提心吊胆。
好在还有谋士关心关心他们这些下人。
“陛下恐怕真的是因为‘灵泽’,还在生气。”
女仆桩桩件件细数道:“之前为了灵泽大人动用圣水,还强迫祭司为他治疗,连教皇大人都被惊动,只为让他能开口说话。”
“陛下做了这么多,治好了灵泽,却被对方说厌恶、恶心之类的……”
“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陛下的心情。”在季纯一的无害笑容和倾听姿态前,女仆难免话多了起来。
季纯一附和着,对女仆抱怨道:“还真是,整天都没个消停日子过——”
最近贵族们闹腾的厉害,誓要逼着唐少雨选个王后出来,季纯一连带着也被烦得不行。
他正焦头烂额地,想着王后的合适人选。
正巧,好死不死的,他的国王陛下瞧上了个男人。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瞧上了就收入后宫,做个情人,隔三差五叫来作陪。
就算喜欢到要留在宫里养着,也不是不行。
但是对方却瞧不上陛下,还口出恶言。
现在好了,搞得现在陛下从阴阴沉沉,变成了更难琢磨的喜怒无常。
对于选王后的事情,更是拒不配合,但凡提起这茬都要大怒一场,真是叫人难办。
公爵那个老不死的,随便捡来的货色怎么这么会整事儿呢?
送走女仆,季纯一叹了口气,满腹无奈。
当初去面见这个男人的时候,是想着能追随一位盖世明君。
他屁股靠在桌子上,一手放到身后撑着桌面,对着窗外黯淡比划自己手指。
食指上的宝石戒指,随着那点黯淡,不遗余力展示着自己的火彩。
犹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