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雨心中暗自吐槽,这些贵族虽然在实战中显得软弱无力,弱智得如同牛马,但在讨好上级、堆砌面子等方面,却展现出了极高的才智。
但凡把这狗屁心思用到征战上一半,还至于成日里四处求援!?
这些青年男女都长着一头或长或短、乌黑如墨的秀发,眸色深沉如夜。
几乎每个人都带着那么一丝丝和灵泽相似的神采或者是特征,当然,也和张秋池有些共通的边角。
唐少雨看到这些“边角料”,心中不禁涌起对灵泽的深深思念。
实际上,灵泽的作用也仅仅是帮他回忆着,那个已经不在尘世中浮沉的人。
那个一直被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名字,如同一道阴影般占据他心头的高地。
他这一生到如今,已有二十余载,而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卖掉张秋池这般,每每想及,让他感到如鲠在喉。
那个时候的他,胆怯而懦弱,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他以为把张秋池赶走,一切就会好转,然而结果却只是带来了漫长而浑噩的时光。
唐少雨如同行尸走肉般,日日重复过着以前的生活,毫无生气,甚至乏味,频频感到窒息。
直到他遇到了季纯一,那个充满野心的谋士。
季纯一的几句话如同一把火,点燃了张秋池悄悄播撒在他心底的种子,推动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了最高点。
斯人已逝,那就去圆满他们共同的梦想,这样就像自己也能为彼此的错过做些什么似的。
虽然张秋池没说,但唐少雨知道,他的愿望一定会随着自己更改。
自己同他说过那些话之后,他们的目标就一致了。
他从前,都是那般顺着自己来的……
当他在顶端再次回顾,发现自己想要的竟然还是那些曾经触手可及,却被他无情抛弃的情感时,悄然神伤,埋下消沉的念头许久,且不知如何是好。
他曾经教授过张秋池很多东西,无论是兵器还是如何使用魔力亦或是读书识字,策略战法……
如果张秋池想要逃,早就已经逃走了。
那群普通人,怎么拦得住他的拳脚!?
可结果却是,张秋池死无全尸,连个衣冠冢都建不成。
张秋池当时一定是在绝望地等待着他吧,被折磨了那么久也没有逃离。
唐少雨直到现在,都不敢深入去想那些细节,无尽懊悔每每涌上,便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他接连不断地接受着敬酒,一杯接着一杯。
往常,唐少雨只是随意应付一下。
只要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那些人就会看他的脸色而知趣地退下。
可这会儿,他竟然来者不拒,一一饮下。
那些贵族们还以为唐少雨是因为大胜而归高兴了,纷纷凑上前来称赞他并敬酒。
唐少雨喝了不少,最后又象征性地多坐了一会儿,便准备回临时行宫休息。
即便接了两杯酒,但他没有表示对任何下首的男女有任何的青睐。
公爵颇具眼力,对着身后招招手,悄声吩咐下人带他们离席。
向罗滴酒未沾,作为守卫皇家安全的骑士长,他须得时刻保持清醒。
虽说他跟随唐少雨年头最长,在外人眼里是最为亲近的亲信,但唐少雨对他好像始终有所保留。
可是向罗知道,唐少雨对曾经的张秋池,没有任何保留,他们关系亲密非常。
他送唐少雨进房,交由两位女仆引唐少雨休息。
向罗掩上门,站在门口,准备留在这儿守夜,以确保皇帝能够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
没多会儿,侍女来来回回几趟出入,又送了些酒水进去。
向罗虽然并不赞同,却什么都没说。
毕竟,这可不是向罗的管辖范畴。
在外头妄言,只会招致无谓的麻烦。
他与至今仍和他并肩作战的老佣兵团同伴们,全都是唐少雨一手提携起来的。
他们从食不果腹的流浪儿,跟着唐少雨几年,一跃成为了地位显赫的贵族。
他还更不止于此,现下更是掌管着皇家的骑士团。
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都虎视眈眈地等待着他犯错,好抓住他的痛脚,踩着他的脸,削弱新皇的力量。
唐少雨的各种政策对于贵族们实在太不友好,各方各面都损害着老牌贵族们的利益,拉近了他们和普通平民百姓的差距。
不仅仅是近期的税收问题,还有之前唐少雨操刀改革的奴隶买卖、土地拥有权、士兵抚恤金等等政策上的变化……
这让养尊处优,一直吸着平民血的贵族们怎么肯善罢甘休?
女仆们来来往往,向罗却依然目光坚定,静静地站在门口,像走廊上陈列的盔甲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卫着。
向罗嘴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的思绪难以控制,陷入了回忆之中。
现如今的灵泽,也就是张秋池,才是当初他的救命恩人。
可是现在他和唐少雨之间,似乎存在着很大问题。
那天张秋池临走前,特意暗示他来着。
就此看来,张秋池并不想让唐少雨知晓身份,且唐少雨也未发觉灵泽就是张秋池。
当初……
他失去所有家人,成了孤儿,而后与周启随着难民队伍,逃难到了航海城。
每日饥一顿饱一顿,不知哪天就会饿死冻死。
城里难民太多了,根本不乏年轻力壮之人去码头做苦力活儿,抢都轮不到他这样年纪的半大孩子。
他也没有别的本领,只能靠着一些端盘跑腿的零活儿吃口饭。
他就是这样近乎绝望的情境之下,遇见唐少雨和张秋池的。
当时二人用一路从死人身上获取的财物,变卖后在城里换取了各种生活用品。
唐少雨还用这些钱买了座小楼,而后置办了一圈简单安顿下来。
同样是“孤儿”,他们与向罗的日子过得天差地别。
现如今他们已经改头换面,穿着一新,正在大街上闲逛。
张秋池就是那时瞧见并且注意到了他,张秋池指着他给唐少雨看:“大哥,你看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