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去看你。”
张秋池扯着嘴角,“下次再说吧。”
唐少雨肩膀微垂,显然情绪低落不少。
这话的潜台词很明确,他有的时候真希望自己能不识时务些。
或者,脸皮再厚些。
他像是再也端不起虚伪的讨好的笑,落寞道:“我知道了。”
他不再跟着,车夫便也不用再那么辛苦控制马儿的脚力和提心吊胆,当即驱车恢复常态之下的速度。
张秋池不想伸头出去回望。
因为他知道唐少雨还站在那儿,远远望着他。
他也不想坐正。
今天他让艾薇坐在了身边,也是因为这个位置方便躲开她的视线。
他望着窗外萧条,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滞涩。
像是塞进去一团棉花,汲取了血液,变得沉甸甸,还将通路半堵不堵的糊上。
冷风吹到面上,好像将眼睛也吹得干涩,可他眨了眨眼,竟有些泪目之感。
眼前的世界模糊了些,他只得更用力眨眼,驱散些迷惘。
张秋池一直对自己还算诚实。
他知道,自己心里头还是有块地方,盛着唐少雨的。
年少的一腔爱意,就算饱受磋磨,也会有残存的,像是不甘般的心思苟延残喘。
唐少雨的话语姿态,不是没有触动他的地方。
只是有些东西,终究不能放在天平两端去衡量轻重,最后得出谁更胜一筹的结论来。
……
今天张秋池没心情午睡,恰好小巴代替唐少清给他递了信儿,邀他下午去园子里头温泉。
张秋池有些纳闷,怎得小巴突然还替唐少清递上话了。
他们之间相处,最大的优点就是坦诚。
小巴每每总不遗余力的,向他证实着这一点:“今天你出去,我去找唐少清谈了谈。”
张秋池讷讷道:“谈什么?”
“公平竞争啊——”小巴理所当然道。
“……”
……
现下已是初冬,寒流势头像是与季节相汇,融为一体,并未再将气温拉低。
虽说王都地处不算深北方,但也需要御寒手段才能保障冬日的舒适。
唐少清园子里头的那处内圈温泉,外圈喷泉的池子设计十分巧妙,在如此气温之下,最适合无事闲暇时窝进去泡上会儿。
两处在平常季节共通,待到冬日来临,就会以池底预留的地基为基础,在其上垒起分界线来。
中间留有穿过原本冷水道的开口以及小径。
超过界限的温泉水,会从这里缓缓泄出。
今日唐少清因着邀约缘故,赶着开饭前过来。
可却紧随其后,来了位不速之客——正是上午才见过的季纯一。
季纯一大咧咧将外套交给方才放下餐盘准备出去的女仆,踏入厅内,拐了个弯儿,在盆子前头洗手。
他一边洗手一边伸头道:“又见面啦。”
唐少清和张秋池落座主位,恰好面对门口侧着身打招呼的季纯一。
唐少清看见这个几次三番不请自来的人就烦得很,“你又来做什么?”
唐少清正想着,以后要专门给轮值这些仆从吩咐一声,再看到季纯一过来,就直接把人拒之门外。
季纯一却似心有所感,“勋爵大人不要这副表情嘛,我可是每次都有要务在身的。”
“不然怎么可能都这个时间了还来叨扰。”
“我也是会饿的啊——”
季纯一并不在意没人再理会他,洗完手擦净,走过来坐到桌前。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道:“灵泽的用餐方式,真是……奇特?”
别看他面前有餐盘,里头也盛着吃食。
但是这显然是一人份的那种,而且仅仅是因为排列位置缘故,恰好在这个位子前。
再看一圈相对而坐这四位面前的情况,他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个思路。
但这样,他这半路来的就没饭吃了啊!
张秋池抬起眼皮,看了下季纯一,又对等待着收餐盘的女仆道:“给季侯爵取一份来。”
“是,灵泽。”
“哎——”季纯一叫停道,“以后就没有灵泽了。”
“是张侯爵。”他对张秋池眨眨眼,“陛下方才已经通知下去,恢复了您的身份。”
“您将以初代佣兵团成员的身份,以原本姓名跻身侯爵,宅邸已经划好区域,就在王宫隔壁。”
“陛下已经安排好后续事宜,您若是有什么方案或喜好,尽可以提。”
“考虑到封地现下没有合适的,又不能叫您跑到偏远地方去,陛下决定将皇室财务全部交给您打理。”
“新一批有备份的账本,我已经顺路为您带来了,您可以当做熟悉,边看边着手处理。”
“比较古早的陛下都收拾过,您若是需要,可以去宫里取用。”
张秋池方才吩咐过后,就继续用餐。
他早了解到现下贵族结构情况,也知道早期佣兵团成员的“福利”。
像向罗和周启他们,都各自领了“侯爵”头衔,用以辅佐唐少雨。
而产业的问题……
虽说多了个像是唐少雨妻子般的,为其打理产业,让人感觉怪异。
但真要掏出来论个歪理,也是可以论论的。
毕竟向罗他们还得承担守备任务不是?
他只不过负责了其他方向的问题,人才合理应用。
与其浪费口舌,不如随唐少雨折腾了。
左右他现在确实闲着,这些小事也算不得劳心费神,就当是给这头衔缴纳应有的劳力。
再者说,季纯一一个传话的,也左右不了唐少雨风向。
更何况,季纯一就是唐少雨的铁杆粉丝,加上还有些张秋池察觉到的狂热,像是爱意一般的心思。
跟他讲,无异于对牛弹琴。
季纯一百分百的,还得端出个为难姿态游说。
最后肯定会变成无意义浪费口水的情况。
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暂且这样吧。
艾薇和艾草因着有外人在场,放下餐具,听了会儿便对了眼色,准备起身先站到唐少清和张秋池身侧去。
张秋池余光看到她们小动作:“无妨,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