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别出去走动了?”
张秋池从他像是晦涩难明的话里摘出来满腔关心,微微一笑,说:“好。”
何君问那头儿迟迟没动静,但这不代表他能不作幺蛾子。
张秋池并不是担心,反倒有些期待。
王都的日子说到底,太过闲适。
他并不是那种喜欢被圈养起来的性格。
时光如驹过隙,一切运转仿佛都在正轨上。
但何君问那边显然是坐不住了。
不过几月光景,他就频繁发兵试探。
此前那种打游击的骚扰行为一扫而空,这下是真的来敲锣打鼓闹事儿。
被当成软柿子捏的赵公爵一封接着一封求救信发来,作为保护伞,唐少雨不能置之不理。
随着求救信一起来的,还有赵轻语。
她正像只翩翩蝴蝶般四处飞舞,与各家打好关系。
张秋池不止一次参加宴会时,目睹到对方的卖力。
天气渐热,外头葱茏益浓。
他坐在宴会场中,同唐少清对着一幅画改动。
小巴则是坐在一边,不时送到张秋池嘴边一块水果,偶尔低声说上几句。
毕竟能够常驻王都的,在家族中能力都属佼佼者,所以周围的贵族们教养方面都算上乘。
即便会拉帮结派,也不屑于过分巴结,大多只是路过招呼,随意攀谈。
赵轻语款步而至,“公爵大人,侯爵大人,日安。”
最近赵轻语同张秋池搭了好几次话。
有关张秋池的力量,现在已不是什么秘闻。
二人各自应下,赵轻语捡了块空地落座,继续道:“侯爵大人,上次同您商榷之事,您可有眉目?”
赵轻语初来那几日,唐少雨已派兵遣将去支援。
连带着周围需要仰赵公爵鼻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贵族。
这些能量加起来,并不是小数目。
按理说若不是永夜以举国之力进犯,不至于叫赵轻语这样继续火烧眉毛似的四处交际。
张秋池虽觉得有些不合理,但各种可能性都有。
他恰好也想去前线出力,自然不会驳赵轻语面子。
“下月择时出发。”
赵轻语感激一笑,温声道:“多谢您襄助,公爵家会铭记您的恩情,无论何时来访,必奉您为座上宾。”
“不必客气。”
送离赵轻语,唐少清说:“他可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这话你是替他说的,还是自己想说?”
“皆有。”唐少清见张秋池面上神情不似生气,像是早有预见般游刃有余,自知心思瞒不过他,继续道,“何君问在暗,你在明,大张旗鼓过去,情势不利。”
“没关系,我和小巴足以应付,再点几位学院里优秀的学生,绰绰有余。”
唐少清是没办法跟着去的。
那群老贵族没了他,恐怕要像没了妈在的婴儿,乱成一锅粥。
唐少雨现下也不能任性不坐镇。
所以,张秋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若说为什么皇家骑士团也得按兵不动,主要是最近何君问开始启用在启明国都安插探子。
这群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冒头出来。
平民、贵族他们来者不拒,像随机点名一样搞恐怖袭击。
虽说抓了不少,但令人头痛的牵制着皇家骑士团动向。
若说为什么启明国没有这样安插探子以备不时之需的能力,还得“归功”于上任国王和王后。
他们的精力全放在跟对方斗上头,完全没长远计划过这方面问题。
唐少雨能把局面救到如今这样,已是逆天。
但苦于人手问题,也只能做到这样。
总不能让皇家骑士团正事不做,都跑前线参战,或者去永夜当探子?
“那我让私兵跟着你。”
张秋池不赞同道:“不行。”
“不必担心唐少雨那边,他知道也好,不知也好,我这么做只是想多层保险。”
唐少清说的没错。
唐少雨就算没有确切知悉公爵府一直以来豢养私兵一事,定也有所察觉。
毕竟人就在眼皮底下,加上老公爵是个不安分还玩不过唐少雨的,答案显而易见。
“我是担心你。”张秋池摇摇头道。
唐少清一怔。
他有些不确定道:“是我?”
张秋池瞧着他惯常带着亲和意味的冷静自若表情皲裂,露出里头更多柔软,笑着凑过去轻轻吻了下他面颊。
“是,我担心你在王都不安全。”
就目前已知的一圈人中,唐少清很不幸,同何君问和周启一样是垫底的。
何君问之所以能看起来有一战之力,完全是赖着那团不明黑雾支援。
而周启所依赖的,则是佣兵生涯的打拼带来的阅历。
天赋能力已到此地步,再无精进,只能说在中游。
现下论能力,张秋池、唐少雨和小巴才是一个层次的选手。
他们若是做了对立方,拼尽全力之下,唐少雨至多只能在曾经自己教授过张秋池的剑术上占点便宜。
要是去掉这个词条,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唐少清讷讷的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像恍惚了今夕何年。
张秋池才转过身来坐正,就像是被钉死在原地般僵住。
他“蹭”地起身,慌慌张张留下句“你们在这里等我”便离开座位,向大门方向快步走去。
唐少清和小巴面面相觑。
眼神交汇,他们得到了一致讯息——对方不知道张秋池急匆匆的要去做什么。
但王都内暂且还没有能威胁到张秋池的人,所以二人都不担心。
而且小巴是可以找到张秋池味道的存在,他更是心中有底,并不过分忧虑。
走到最后,张秋池甚至已经跑起来而不自觉。
他终于在拐过四五个走廊后,追上对方。
如近乡情怯,又或者是不敢置信,他低声试探道:“百里姝宁?”
张秋池并未敢叫对方“姐姐”。
不管是因为多方考虑,还是因为对方穿着男装,身量也高出一截来看。
终于,在张秋池翘首以盼中,那张一闪而过的侧脸转过来,与他面对面。
“您认识家姐?”他紫罗兰色头发被窗户里溜进来的阳光照得鲜亮,声音里带着磁石般的吸力。
两者组合,莫名让张秋池觉得有种蛊惑质感。
张秋池暗道是自己糊涂了,应道:“是,您就是百里侯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