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换到别人身上,会因为小巴当初对父母的见死不救迁怒。
但张秋池失去过太多,甚至自己也死过一次。
对于得失,像是淡化不少执念。
想到这,张秋池不由得浑身一颤。
他不知何时起,变得竟如此?
类同冷淡似的心境。
好像是从与唐少雨重逢,亦或是百里夜假死开始,这种漠然就渐渐萌芽……
“秋池?”
“秋池……”
张秋池不知道百里夜唤了他几次才回过神来,看他神情,有些许焦虑。
张秋池望向他躁动不安的手,“怎么了?”
百里夜担忧道:“你突然站在门口一直发呆,怎么叫都不回应。”
“只是出神了。”
百里夜以为是看到小巴的缘故,并未多言。
张秋池坐到小巴身旁椅子上。
椅子常日里都由仆人们收归桌下,甚至摆放间隔都要鼓捣一致,让它们看起来更美观。
而小巴身边的椅子提前拉开,他们不必多言,便知其中含义。
与其说是这样的细节像他们之间无需赘述和揣度,便更上一层楼的默契。
倒不如说,这把椅子就像彼此彻底敞开的心扉。
张秋池能感受到身边人蓦的亮起眼神,转身面对小巴,只见小巴对他抬起手。
熟悉的手势,让他恍惚回到年幼少时的单纯陪伴与温暖。
如曦阳暖心,顿颦笑生辉,张秋池伸出手,掌心朝上去托住小巴的手。
此前因为张秋池要求,小巴早不再做这种像犬类递爪子的动作。
现下再现,令张秋池油然而生不少久违与感慨:“小巴,还不曾知晓你本名。”
“之前在开璘记忆中有见过你,但不过惊鸿一瞥,并未深入。”
“不是开璘对主人说的吗?”小巴愕然。
张秋池眨眨眼,恍然道:“不是。”
二人相视一笑,谁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餐未尽兴,外头突然吵嚷起来。
还夹杂着不小的什么东西轰然倒地声,以及连串儿惨叫呼喝。
张秋池和百里夜对视一眼,从双方眼中找到了同样信息——闹事的。
百里夜目前所作所为,就是在永夜国本就快散架的高台下釜底抽薪。
难免会有忠心耿耿的派系,想对百里夜不利。
他们默契放下刀叉,三人不紧不慢转出餐厅,走向大门口。
门扉轰然倒地,甚至有一扇飞到里头来。
张秋池眼疾手快,拉了把并肩而行的百里夜,顺势将人护到自己身后,以防碎木屑飞溅伤到他。
门口站着二人,一高一矮,正好收回一人踹一边门板的脚。
“把哥哥——”一人才高声起个头,见到张秋池,又立马拐了个弯,“哥哥!!!”
借着还未落幕的天穹光,张秋池也看清来者何人。
张秋池张开双臂,接住乳燕回巢式扑上来的命澜。
御宸不甘落后,也跟着挤出个位置来。
张秋池哭笑不得看着胸前扎着的两个脑袋,“好了,好了。”
“你们吃饭了吗?”把两个人扒出怀里,一手牵着一个,张秋池问道,“这里有鱼,我还没怎么动。”
看着猛点头的兄弟俩,张秋池忍俊不禁道:“你们这是吃过了的意思,还是要吃鱼的意思?”
“要吃!”二人异口同声道。
张秋池看了眼破破烂烂的大门,又望向外头。
小路上躺着十几个百里夜雇来负责护院的佣兵。
还有群来的晚些的,一边偷眼看着这边情况,一边犹豫着不知该先管地上的同僚,还是进来瞧瞧情况。
院子里头站着的、躺着的,热闹得像菜市场似的,却没人敢发出什么动静来。
果然,外头铁制栅栏造型的大门也烂了。
他对百里夜露出个歉意表情,尴尬道:“看来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是先赔偿。”
百里夜原本还带着丝笑意,听了这话,那点笑意霎时消失。
“秋池,你若这样分,那之前三年的费用烦请到时一并结给我。”
张秋池无奈道:“夜,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只是没把我当自己人而已。”百里夜讥讽笑笑。
如此气氛,哪还能捕捉到半分前一时丝毫温存缱绻。
百里夜不等张秋池再解释,送了张秋池一记眼刀。
以他们对彼此了解,其中含义再清晰不过——百里夜现在不想听。
百里夜对从后院赶过来,站在大门口等候吩咐的粉黛和墨星略一招手。
他依次指过两边的门和地上的残兵败将,冷冷命令道:“收拾。”
张秋池看看两边牵着的御宸和命澜那两张天真无邪的脸,又看看旁边温柔笑着的小巴,再看看百里夜负气大步走回饭厅的背影,无力又头痛。
张秋池长长叹了口气:“先跟我进去吧。”
他用眼神示意小巴,自己没将他忘了,这才拉着两个人走。
他被百里夜易燃易爆炸的模样弄得现下有些草木皆兵,甚至细些思虑,自己确实存在问题。
这对他和百里夜来说,是个死结。
百里夜要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而他希望结束一切后再行思虑甚远之事。
他们拿着相悖的念头当做底线,摩擦在所难免。
往日里小巴一定会支持他,所以他都是坦诚以待,做什么事情时不必交代,自然如水到渠成。
虽然现在好像没变,而且他和小巴之间关系更加紧密,但就是心有余悸似的?
他觉得必须得用直观表现,来让小巴知道更多些自己的情绪。
重新回到餐桌前,位置的安排又成了灾难。
身边是贴得紧紧,还两眼放光的两条小鱼。
而原本座位两旁,是已经坐下的小巴和百里夜。
张秋池只得从餐车上带小鱼们取了备用餐具,坐到百里夜和小巴的对面去。
这个解决方案,可能,大概,也许可以吧……
御宸今天比往常活跃,见着张秋池端到面前的鱼没急着像以前似的下嘴,“哥哥,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跑了?”
“是不是不想带我们一起……”
张秋池一头雾水,“我从土里钻出来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记号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