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池后背猛一紧。
又来了。
“你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我的神经质妄想……”左右四下无人,张秋池也不担心谁会听了去,便不自觉喃喃道。
他并未寄希望于对方回复,是以吐字都不清晰。
而对方却听得懂他的意思。
好似字句入耳,并无错漏似的。
“共存亡,共命运。”
“这就是我们的关系,所以——”
“你说我是真是假?”
面前一花,脑袋旁多了两条手臂。
张秋池望着那张脸,心乱如麻。
他握紧那枚戒指,瞬间肯定答案:“所以,你一直藏在我身体里。”
“是,也不是。”
“我大概有所知悉,因为当初你消亡时,我能感受到些东西……”张秋池眼睫微颤,“但,此话怎讲?”
开璘长睫微动,神情专注,“是你对我恋恋不忘,我才会在这儿。”
“我不明白……”
开璘暖而不灼,甜而不腻的宠溺笑着道:“不需要懂,张秋池。”
“你只需服从我,奉我为主,忘记那些自我思想。”他好整以暇抬起根胳膊,单手支撑,以食指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长发垂落几绺,光滑似缎,配以那双熠熠生辉的红色瞳,张秋池恍惚感受到传说中的人鱼是如何蛊惑水手跳下甲板,投入海洋怀抱。
“敞开心扉迎接我的降临,对我的到来欢欣鼓舞……”
张秋池不过瞬间晃神,“回答我,开璘。”
“有关这点,我从来都说的清楚。”
“我们共享存亡命运,永无休眠。”
“呼……”张秋池长舒口气,释然道,“那就这样吧。”
“认命了?”开璘温柔道。
张秋池猛地起身,试图抓住开璘双肩,反客为主,却直直穿过他身体,扑了个空。
开璘慢悠悠坐起,将二人重合到一起浑然一体的躯体挪开。
他在张秋池耳边挑衅似的吹了口气,惹得能感受到他存在,却对他触碰不得的张秋池触电般躲远,贴到床头。
开璘见他不再言语,安慰似的道:“别这么防备我。”
“左右我也不会做什么,对不对?”
张秋池冷冷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洗耳恭听。”
瞧着开璘好整以暇的逼近,张秋池不再躲避,“说那么多,终归还是要靠我才能行动不是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开璘耸耸肩,“可惜,我才是主人。”
“像寄生虫一样的主人?”
“会错意了,张秋池。”开璘愉悦道,“你迫切想摆脱我,而我却叫你摆脱不掉。”
“是否觉得如此想想豁然开朗,主从分明。”
张秋池嘲道:“没想到你还挺会人类诡辩这一套。”
“承蒙夸奖。”
“你留在我身上,到底想干嘛!?”张秋池烦躁道,“这些天装神弄鬼的,别说只是为了戏弄我!”
“怎么会呢~——”
开璘摆起温柔似水做派时,天生那副笑颜应用起来恰如鱼得水。
“我对你很感兴趣。”
“我对你没兴趣,请你立刻滚。”张秋池寒眸微敛,语调冰棱般划过,闪烁着疏离冷漠。
“从你触及‘潮汐’那刻开始,一切都已注定。”
“开璘,你这模样,不去信奉个什么教义,简直是暴殄天物。”张秋池轻飘飘道,“命运论在你嘴里,好像什么天经地义。”
“我本就是神,还需要信奉谁?”
张秋池只觉额头发痛。
虽然严格意义上讲,他和开璘现在是同类。
但是他理解却并不能适应这条老鱼的脾气。
好好沟通这个选项早就宣告流产。
那么现在,要是不想被当成寄居蟹看上的海螺,就只能你死我活。
偏偏他拿开璘一点儿辙没有。
杀都杀了次,还能用这种姿态出现在他身边,甚至就住在他身体里,简直叫他束手无策。
“算了,你想住便住吧,只要别影响别人就行。”
张秋池扯起薄被,将自己脑袋盖住,蒙在里头装离线。
他正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清空烦心事午休,脑袋上的遮蔽物却消失无踪。
“你若不想命澜他们出现些小问题,最好别再琢磨有的没的。”
张秋池不耐道:“我没有——”
他用和开璘如出一辙的眼睛,盯着开璘:“以你的性子,给了你躯体行走,你能安生下来吗?”
张秋池自问自答,清楚道明:“不能。”
“所以现在虽差强人意,但于我来说,不过是被你烦烦,仅此而已。”
张秋池还是头次在开璘脸上读出“愤怒”这种情绪。
开璘的愤怒仿佛是副铁铸面具,坚硬冷峻。
只有眉宇间隐约沟壑,紧缩瞳孔和低气压来协助主人展露心情。
薄被被彻底掀飞,凄凄惨惨堆在床沿,大半耷拉到地上。
张秋池坐起身来环臂抱胸,像在看用玩具撒气的小孩子眼神,更让开璘烦躁。
“从来没人敢如此无视我,张秋池。”他声调不高,却字句都带怒气铿锵。
“那同我没任何干系。”
恰逢此时,没有午休习惯的两条小鱼推门而入。
并非偶然,而是他们感受到开璘的存在。
这是种无形向往,乃至对他们的神只的顶礼膜拜之心。
“父亲……”
开璘并未搭话,只简单命令道:“制住他。”
命澜和御宸顿了下,但很快便行动起来。
张秋池闪身下床,光着脚踩上床边地毯,和两条小鱼隔着床对望。
他一边躲闪追上来的小鱼,一边对开璘道:“你这是干什么!?”
“干你。”
“你有病啊!!!”
好在命澜和御宸并非真心实意要抓他,而是听从命令之下有所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