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百里夜苦恼长长呻吟声,“早知如此,当初便不会教你那么多。”
张秋池轻拍百里夜手背,安抚道:“有些搞不明白的东西,糊涂着也无碍。”
“小巴之所以能跟你们都达成共识,想必是,皆共识此处导致后果。”
“无法脱手,渴望拥有,偏偏棋差一招,只好另辟蹊径。”
百里夜猛抽回手,“明明都知道……”
“明明都知道……”
“我自己的想法,如何才能瞒过自己?”张秋池苦笑道。
百里夜喃喃自语间,突然高声道:“那也休想甩开我!”
“不会的,不会的……”张秋池主动拥他入怀,不厌其烦轻声安抚道。
“就当做各取所需,也没关系,夜。”
他们并未在此停留多久,不过两日功夫,张秋池便携小巴、开璘和百里夜重新上路。
消息传播速度不慢。
已经有脑子灵光的贵族,发觉投入启明国麾下后,非但没有受到庇佑,反而像上了黑名单似的被捕猎,悄悄各自选择应对措施。
开璘正大光明挤到张秋池马车上,抬手抓住张秋池踢过来脚的脚腕,“一家人别这样排外。”
张秋池懒得同他废话,火球凭空出现直指开璘。
他本没想着把马车都拆了,谁曾想开璘对他有所防备似的,随手挥开火球,马车顶上就灼出个小洞。
百里夜站在车下,眼看着两条鱼调情似的你追我赶,正不耐烦,只见开璘忽然笑得灿烂,一团黑雾“砰”地爆炸,将马车炸的四分五裂。
张秋池反应迅捷,将百里夜挡在身后,站在前方挥起到火焰墙。
马车残破碎片飞溅,触到火焰便化为飞灰。
受了惊的马儿终获自由,撒开腿跑得无影无踪。
“开璘。”张秋池抽出剑,“我对你没什么耐心,烦请你老实些。”
开璘笑着同样召出骨剑,欣然站定,剑尖垂下,以一个悠闲姿势对张秋池勾勾手。
他目光深沉,笑意盎然,“来玩玩。”
张秋池率先出击,长剑如龙出海,毫不手软,直取要害。
他仿佛在进行骑士们赌上尊严的对决,将所有身家都押注在手中剑上。
开璘身形微闪,以剑格挡,轻松自如划出道刁钻弧线,反来袭张秋池持剑之手。
两剑缠斗相交,火花四溅。
四周景物在剑光之下都不再清晰,只有他们彼此身影交错。
每次剑尖碰撞都能激荡起金属嗡鸣,敲打所有围观者耳膜。
张秋池越战越勇,动作愈发快。
而开璘则像是滑溜的泥鳅,叫张秋池无论如何都只能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打滑。
他轻松自如将张秋池所有招式化解,仿佛张秋池无法给他带来丝毫压力。
不多会儿,似乎是觉得无趣,开璘后撤几步,“不玩了。”
张秋池也知道他们这样打下去,无非是在比拼体力。
再或者,开璘根本就没出全力。
他收了剑,走到百里夜身边,带上百里夜走到后头那辆马车前。
他们一行本三辆马车,地方属刚好够用。
这下拆碎辆,他只得向季纯一场外求援:“纯一,帮我再找辆马车来。”
季纯一看了眼身边死气沉沉的唐少雨,憋着笑吩咐身边侍从道:“去把后院马车驱辆出来。”
候在不远处,幸运逃过一劫的车夫忙主动请缨:“大人,让小人跟着一起吧?”
“可以。”
张秋池这才对开璘道:“你若不想同我一路,自行离开便是,大可不必——”
开璘笑吟吟打断道:“好好好,不闹不闹。”
唐少雨浅粉色唇瓣抿了抿,跟到马车附近,像翻来覆去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设,终才开口:“秋池,一路小心。”
张秋池与他对视几秒,将那双贵气金瞳中情绪悉数收下。
许多话不必言明,自有默契补足。
即便他们之间的这种东西,好像已经没多大价值。
“再见,哥哥。”
马车上路,百里夜瞧着窗外道:“你们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张秋池默了会儿,才说:“哥哥放下了。”
“喔。”百里夜面上平淡,心中却有些难遏狂喜涌动,像小喷泉般向外喷洒水汽。
他身上散发出情绪太过明显,小巴坐在对面,不由抬头看过去。
紫色瞳被光线打亮,也或许是自己在熠熠生辉,流光随着车马行进偶拖着尾巴一闪而过。
注意到他视线,百里夜轻飘飘扫回去,又道:“早该如此。”
“是啊——”
“早该如此……”张秋池呆呆重复一遍,复恬淡笑着,靠在柔软靠垫上阖眸,“夜,你生日要到了。”
“是我们的生日。”百里夜纠正道,“你今年又错过这日子,往后还是跟我同过吧。”
“……”
张秋池不语,百里夜又道:“秋池可得手脚麻利些,否则半个来月路途,再遭耽搁,又是来不及。”
“好……”
有开璘同行,原本张秋池来动手的时刻,被他一言不发的自告奋勇包揽去。
张秋池叉腰看着开璘将那躲在破旧旅店里的贵族尸体用骨剑捅穿后,像面旗子似的从窗口伸出来给他瞧,自己也说不好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剑刃抽回,尸体从窗口自由落体,摔到地上。
血液喷涌的更加欢实。
接着是开璘纵身从窗口跃出,稳稳站在张秋池身边。
“到底是不是这个?”
“看到了怎得也不说话??”
张秋池轻叹声,“所以你都没确定目标,就把人杀了?”
“无妨,杀错再杀就是。”
“你拿人命当什么?”
张秋池见那人还未断气,在地上像摊烂泥似的,胸膛还有起伏,便提着剑走到近前,在心口补刀。
开璘并未直面问题,反而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让自己如此杀戮?”
张秋池已不止一次听开璘如此询问。
但他骤然也无法用言辞来述。
不过这次,他终于道:“有时愚昧的忠诚,比低级的效忠更为牢靠。”
“他们在背叛旧主那刻开始,就无法再获得任何人信任……”
张秋池说的有些隐晦,若不是知悉前因,很难找到其中道理。
但开璘听懂了。
“只不过是……”张秋池顿了顿,才道,“提前无差别将隐患扫清。”
开璘意味深长笑着,先一步向回走,头也不回的道:“人类有的时候比冷血动物还要无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