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以一句震骇人心的话语,令刘禅领略到了何谓言语惊世,也让刘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自己是否做错了,请回这位徐庶,看着他如今已有几分仙寿将近,不明智之举或许是与那位便宜师尊商议一番,将他送返原处?
面对这位对自己上下审视不止的太子殿下,徐庶明白自己刚才的言论可能已让他颇感震惊,但他对此只是报以淡然的微笑。
仿佛那不动声色、深藏不露的情感表达,已成为他们那一纪元修道者的鲜明标记。
“太子殿下莫非认为此事太过离奇难解?”
“这...或许是我修为尚浅,见识不足吧,哈哈...”刘禅努力使自己的话语显得礼貌些,“实则先生所言令人匪夷所思,毕竟孟获能有今日,想必付出诸多艰辛。
他并非愚钝之人,既然南中之地的人选他为首领,必然有其独特之处。”
“然而太子殿下可曾揣摩过孟获心中的打算?”
徐庶此言令刘禅一时愕然,未能立即回应。
“先生刚才所提之意,晚辈未能领悟。”
“南中欲引孟家深入蛮荒腹地,与蛮夷共存,并掌控那些蛮人,最终成为南中一方的土司王,土皇帝。此心意无可厚非,但太子殿下是否想过孟获心中又是作何打算呢?”
“这...”
刘禅确实感到有些词穷,因为在他看来,身为南中世家或者说孟家推出的代表人物,孟获理应是为了南中世家的利益赴汤蹈火。
此刻徐庶提及这个问题,他却从未考虑过。
甚至不仅仅是孟获,对于刘禅而言,无论是筹谋江东、雍闿、曹真抑或是其他任何人,他都只是视其为自己研读过的修炼秘籍中的人物,从中寻找破绽与良机。
唯有当年南充县的事件,简雍给予他一次深刻的教训,但仍未能触动他对这类问题的认识。
看到刘禅渐渐陷入茫然的状态,徐庶便暗自点头称许:“虽天赋平平,但善于洞察与反思,不失为一位可造之材。”
待到徐庶耐心等候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刘禅仍未能从沉思中恢复,脸上肌肉也随之微微抽搐。
“此子的天赋,委实有些勉强了啊......”
“咳咳咳......”不愿再拖延下去的徐庶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以此唤醒刘禅的意识,“太子殿下有何见解了吗?”
“那个......”刘禅面上微红,颇显尴尬地回答道,“小侄一时分心,想起些杂事来,恕罪恕罪......”
“嗤!”旁边品茗的简雍一口茶水喷出,旋即大笑不止......
此番情形让徐庶连赌气的念头都消失殆尽,最终只是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道:“罢了,老夫便不再故弄玄虚了!”徐庶已然明白,再这般卖关子下去,今晚怕是无法有所突破。
“殿下如今无计可施,不如换个思路。既然我等此刻难以进入南中腹地,何不让孟获主动现身呢?南中的世家图谋称王称霸,意图在此地裂土封疆,此事已成定局。”
然而,南中所有世家皆有此意愿吗?那其中是否有人真心愿意困守于此,一生埋没在这南中之地,使其腐朽衰败?孟获出身朱提孟氏,益州之地南北分割,南境蛮荒贫瘠,世家虽众,却未得益州接纳,更别提中原之地了。
但他们内心深处,何尝不想重返中原?只是他们久居南中,早已回不去中原,才生出了在此肆虐一方的念头。但老年人与年轻人的想法终究不同。
无论是孟获或是李恢,其才能并不逊于孟家与李家的老一辈,又怎会甘心终生留在这偏远之地呢?”徐庶说到这里时,刘禅总算领悟到这位长者的良苦用心。
原来正如当年自己试图说服雍闿一般,徐庶意图直接劝降孟获!
“嘶——”刘禅不禁一阵齿冷,暗道:“元直叔父此计......”
“殿下认为可行否?”徐庶问。
“自然可行!”刘禅点头赞同,依照徐庶所言,只需说服孟获,并承诺将其及家族带离这片贫瘠混乱的南中之地,那么南中腹地的蛮人之乱便可迎刃而解。
“不过元直叔父能否答应侄儿一件事!”
刘禅一脸肃然,向徐庶行了个礼,接着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下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元直叔父称呼小子为公嗣即可,您这样一口一个太子的称呼,让小子心里有些发虚...”
“嗯...哈哈!”徐庶与简雍都被他逗得一愣,随后两人放声大笑。
待几人商议妥当其余事宜后,由徐庶护送简雍踏上前往南中腹地——或者说益州郡腹地的旅程。徐庶曾多年游历江湖,虽然已久未曾动手,但一身修为并未荒废。手中长剑携简雍同行,面对危机四伏的南中腹地,毫无畏惧之意。
待他们离开之后,刘禅唤来张苞指示道:“去找严颜老将军,让他做好准备。一旦元直先生那边顺利,便借孟获之手,给我把益州郡内的几家世家一并铲除!”
听到刘禅充满杀伐之气的话语,张苞脸色凝重,恭敬领命而去。自此以后,南中之地似乎陷入一片沉寂。李恢并未收到朝廷的任何动静,亦未私自打探情报......
十九
他深知既然有人涉足南疆,便早晚会在自己面前现形。
如今言多必失,行多必有过,唯有静观其变,待局势演变再做定夺。
他从未料到,那个悄然出现的人物已将视线从他身上转移至最为匪夷所思的南疆腹地之内。
半月之后,李恢竟收到了一个令他做梦也未曾想到的消息。
原本退守南疆腹地的孟获,不知何故,在昨夜突然挥军袭向谷昌县,竟然还将其中众多世家大族屠杀殆尽,连他孟获与李恢的诸多同盟者亦未能幸免。
得知此讯的李恢不禁揣测,莫非孟获是听闻了什么风声,欲斩草除根,消灭一切知晓二人之事的人。
然而,紧接着第二个惊人消息传来——南蛮部落叛乱,攻陷了俞元县。此刻,李恢犹如遭雷击,瞠目结舌。
俞元县并非战略要地,守军稀少,并非粮仓重镇,更别提有何矿产资源。然而那里却是李恢的故乡,李氏家族世代居住之地!
且探马来报,那些南蛮匪徒不仅攻克了俞元县,更是血洗了李府,李家一门上下几百口人,以及上千卫兵、数千奴仆,竟无一人逃脱。
全族之人皆被南蛮趁夜突破城门,闯入李府大宅,将其祖宅内所有人等尽数杀害。
至此,除了仍在城都的儿子李遗和侄子李球,李恢已然举家罹难,再无任何亲属存世。
听闻此事,李恢震惊之余,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将军……”
副将满面忧虑地望着自家将军,唯恐他会因悲痛过度而昏厥过去。
“无碍,无碍!”
李恢推开前来搀扶的副将,深深吸了一口气。
“此人究竟意欲何为?!”
李恢胸膛起伏剧烈,不明此情此景缘由何在,更不解孟获为何如狂魔般肆虐生灵。
尚未等李恢派人查明真相,或亲自前往孟获处追问原委,一名匆忙赶来的将领已出现在他眼前,正是负责守卫城门的校尉。
“出了什么事?!”
李恢见校尉神色惶急,怒火中烧,周身更是杀气弥漫。
“都督,太子驾临!”
校尉的话语令李恢瞬间沉默,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你说……谁来了?”
“太子!刘禅太子!”
该校尉乃是李恢心腹,此刻紧张之下猛吞一口唾沫,自怀中取出一方精致的玉玦,“城外使者呈上,说是太子已至,请都督出迎。”
玉珏温润如凝脂,通体洁白无暇,虽非绝世珍宝,却镌刻着一个微妙的“汉”字,更显其独特之处。
李恢身为朝廷老臣,对此物自然是再熟悉不过。此乃每逢年节,刘玄德赏赐予亲子的信物,亦是其身份尊贵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