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被蛮国仙人掳走以后,你们是否见过他?”李常乐不答反问。
武十镰立即点头:“见过。”
“不只是我们见过,南昭将士也都见过。”
“蛮国大祭司和炎飞鸿曾挟持着王爷在南昭城外与我们对峙过。”
李常乐了然:“想必那时的镇南王就已经死了。”
武十镰强行镇定:“道长此话何意?”
李常乐说道:“炎飞鸿抹除了镇南王的意识,将他炼制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我猜如果镇南王还活着的话,在见到你们的那一刻,他一定会将生死置之度外,进而鼓动南昭将士奋勇杀敌。”
“他是绝不可能允许你们背叛大阳的。”
“炎飞鸿和蛮国大祭司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用一具行尸走肉来迷惑你们。”
武十镰沉声问道:“道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显然,武十镰并没有直接相信李常乐。
李常乐缓缓说道:“蛮国大祭司已死。”
“炎飞鸿重伤。”
“这是我从炎飞鸿口中问出来的。”
武十镰再次震惊:“蛮国大祭司死了?”
李常乐说道:“你们可以自行前去查证。”
“是继续替蛮国卖命攻打大阳,还是及时回头,你们自己考虑吧。”
“若是担心军队里的蛮国修士,大阳也可以派出修士助你们将其剿灭。”
闻言,秦思武忽然笑了起来:“原来道长是替大阳来当说客的。”
“还费心费力编造谎言,道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不知为何,李常乐只觉得秦思武有些可怜。
也确实可怜,荣华富贵在手,他却不想要,只想要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拥有的亲情。
可偏偏对他而言,亲情是那最难得到的东西。
苦熬二十载,终于回到父母身边,却得知母亲时日无多,只能依靠丹药续命。
如今父亲又离他而去,自己还背上万世骂名,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
“人生百态,无乐无常。”
“我们走在这条路上,总会有意外发生。”
“我曾以为自己与外界因果不多,就可以无牵无挂。”
“我以为没有人会傻到去招惹白玉观。”
“我也以为常宁这辈子都会没心没肺地过那平平安安的生活。”
“我甚至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先天道果。”
“可是上天就是那么不讲理,即便我修炼到如今的境界,也依然无可奈何。”
“面对那难以琢磨的命运,我们只能选择接受。”
“但如果你连接受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往前迈步?”
“你所做的这一切,到最后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回头吧,这是我最后给你的忠告。”
李常乐神色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其中蕴含的深意,却是无比复杂。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秦思武怒吼:“这与常宁何干?”
“道长,休要再巧舌如簧了!”
“我替蛮国打下大阳,他们就会将父王还给我!”
“十哥,把那两件仙器还给道长,这辈子,我只能先还这么多了,欠道长的情,下辈子再还。”
李常乐轻叹一声,没再多说。
世上苦命人比比皆是,但也有那不甘堕落奋勇向前之辈。
秦思武这般,已与入魔无异。
武十镰取出昔日李常乐赠与秦思武一对儿女的那两件仙器,双手奉上:“道长,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法回头了。”
“即便前方是深渊地狱,我们也只能走下去。”
武十镰终归不是秦思武,没有那么天真,在他心里,秦汉生能救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丁点可能。
但他依然选择了站在秦思武的身后。
人活一世,总要为点什么,武十镰所为的,便是秦思武这个弟弟。
而秦家人大多也是被这个念头所驱使。
秦思武转身:“我们走。”
李常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明悟了一丝何为清静无为。
这种感觉竟真的像是一位人间看客。
道理讲不通,李常乐也没有丝毫生气,只是有些感慨,原来人真的会因为心中执念而变得判若两别。
确实如武十镰所说,秦思武已经回不了头了。
烛炎仙人啧啧道:“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堂堂仙人,被几个凡俗如此对待,你一点都不生气?”
李常乐笑了一声:“我还不是仙人呢。”
“呵,你都能斩杀仙人了,是不是重要吗?”
“这算是斩断尘缘?”烛炎仙人问道。
李常乐想了想,而后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不过心里却是通透了许多。”
说着,李常乐用两道法力包裹住那两件仙器,一件向东直奔大海,一件向西没入云层。
“留待有缘人吧。”
做完这些,李常乐只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如此,世俗之中便再无牵扯。
李常乐说道:“既然来了,我们就回一趟白玉观吧。”
“正好我要去拜见观主。”
烛炎仙人点头说道:“我也是很久没有来你们白玉观了。”
“记得上次还是在两千多年前。”
李常乐拱了拱手:“前辈高寿。”
“行了,赶紧走吧。”烛炎仙人嗤笑一声。
李常乐随即腾空而起,与烛炎仙人一起飞向了青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