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托斯的话并没有动摇天穹下一成不变的寂静,迭卡拉庇安的利爪依旧死死地扣住青色的重剑。风的权能被压制的局面并没有任何改变。
这不是童话,意志和决心抵消不了实力的差距。那番话,巴巴托斯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终究还只是那个想要自由自在生活的元素精灵啊。巴巴托斯在心里自嘲地笑笑,祂连蒙德都不愿治理干预,怎么可能战胜重回神座的迭卡拉庇安呢?
只是有些舍不得啊,那座城市,还有那些人……
青色重剑无声地碎裂,静默的死亡撕裂了空气中沉寂的风元素,探向巴巴托斯的喉间。这一击,迭卡拉庇安已然动了杀心。
从本心讲,迭卡拉庇安并不想杀巴巴托斯,祂打心底里欣赏这个从小小的元素精灵成长起来的年轻神明,所以在归来前,祂放任千风泄露了消息,让巴巴托斯能够提前做出“龙卷的魔神将要归来”的预言并做出相应的准备,并在战斗之初并未使用自己“寂静”的神格权柄,只用曾经作为旧风神积累的风元素力量与巴巴托斯战斗。祂想让巴巴托斯明白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敌人不是祂,而是天理。
而巴巴托斯微妙的反应也证明祂猜到了迭卡拉庇安的用意:祂只是给王狼送去了隐晦的预言诗,把这件事完全交由自己处理。同时又备好后手,让自己有能力对迭卡拉庇安施加毁灭性的打击。
巴巴托斯在诸神中一向也算不上多谋善断,祂的反应用意很好猜:我有和你谈的诚意,但我也可以杀了你。
所以现在,迭卡拉庇安要杀巴巴托斯,与其说是宿有旧怨,权柄相冲的两位魔神的生死战,不如说是双方观点不同,谈判失败后强者的谨慎考量。
想要威胁到天理,巴巴托斯必须死!
风龙特瓦林发出悲痛的咆哮,在寂静的权柄影响下,它看上去只是无力地长大了嘴,它拼命地想要后退,带巴巴托斯脱离迭卡拉庇安的杀局,可周围的空气却变得像凝胶一样滞涩,把它死死锢在原地。
此刻,万物寂寥。似乎连死亡本身都屏住了呼吸。
这真是一个适合陨落的日子啊。巴巴托斯静静地闭上双眼。
下一秒,叮!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响彻云霄,冲散了压抑的寂静,特瓦林卡在喉咙中的咆哮有了声音,沉寂的风声也恢复了自由,一切似乎都重新活了过来。而迭卡拉庇安的利爪,终究没有刺进巴巴托斯的喉咙。
一柄金色的单手剑从侧方探出,以一个诡谲的角度横在了利爪与巴巴托斯白皙的脖颈之间,执剑者是一个白袍罩住全身的神秘人,他握剑的手从白袍的大袖中探出,带着白手套的手微微颤抖着。看来迭卡拉庇安的一爪,他接起来也不容易。
“迭卡拉庇安,住手吧。”从白袍的兜帽中传出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
见寂静权柄被打破,迭卡拉庇安冷哼一声,谨慎地拉开了与白袍人的距离。祂声音嘶哑地道:“你是谁?”
白袍人呵呵一笑,飘然上前,正好挡在巴巴托斯与迭卡拉庇安中间,他抖了抖手中的金色长剑,淡淡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目标是一致的。”
目标一致?迭卡拉庇安微微眯了眯眼睛。直观表现就是脸部的云团飞速流转。
“你是,深渊的人?”祂的声音愈发低沉,像一条伏在草丛中的毒蛇。
“猜错了。”没想到白袍人直接否定了迭卡拉庇安的猜测。他随手挥出几剑,把之前迭卡拉庇安构建的寂静领域彻底撕碎。
“在推翻天理这件事上,我们立场一致,但巴巴托斯,不能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寂静权柄被完全打破后,巴巴托斯觉得,面前这个神秘人的气息下降了一截,不再拥有高高在上的神威。
难道这个能接住迭卡拉庇安一击的家伙,连神都不是?
迭卡拉庇安轻蔑一笑:“你在开玩笑吗?”
白袍人笑道:“相信我 高塔孤王阁下,巴巴托斯如果陨落,你就再没有机会推翻天理了。”
“如果我偏要杀祂呢?”
“你可以试试看。”白袍人的声音骤然阴冷了下来。就像一位帝王被莽撞的臣子挑衅后龙颜震怒。
“呵。”迭卡拉庇安也不废话,祂双手一抬,云端再度恢复寂静,极致的死寂像触手蔓延向巴巴托斯和特瓦林。寂静权柄的领域飞速扩张。与此同时,迭卡拉庇安的身体猛地坍缩下去,瞬间贴近白袍人,利爪大开大阖地斩向白袍人的脖颈。
白袍人不急不慌,他轻轻巧巧地抬起剑,锋锐的剑锋带着莫测的流光,磕在迭卡拉庇安的手爪上,无声的碰撞中,巴巴托斯只看到深红,湛蓝,死黑,苍白……种种不同的颜色在面前炸开。烈焰,疾风,重岩,绿藤……各种不同的元素气息迎面扑来。但这些元素力与平常的自然元素又有所不同。
湿冷,灼烧,吮吸,刺骨,轻浮……白袍人的元素力似乎代表了各大元素的阴暗面,负面的情绪与感受席卷在这方天地,将寂寥的寂静领域撕扯得七零八落。
倏忽间,白袍人已收剑静立,迭卡拉庇安的身形浮现在他斜前方数米处,祂的双手云气上,一道道黑色的裂痕一点点绽开,蔓延到祂的全身。
“下次记得本体前来,云雾载体承载的权能,胜不了我。”白袍人的语气仍旧平静淡然。
“原来是你……”
迭卡拉庇安这具残躯用最后的生命吐出了最后一句话,随后“咔”的一声,祂的身躯像镜面一样碎成无数个小块,消散在云层中。
迭卡拉庇安认识这个神秘人!巴巴托斯警惕心大起,白袍人的力量太过诡异,不论怎么感受,都不像从世界光明一侧获得的。而且,在寂静权柄中轻松斩杀迭卡拉庇安,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匹敌的存在了。
“好好活着吧,巴巴托斯,帮我暂时照顾一下她。”
白袍人突然开口,对巴巴托斯道,说完这一句晦涩难懂的话后,他就像踩着台阶一样,一步步走下正逐渐散去的积雨云层 消失在巴巴托斯的视野里。
他,究竟是谁?巴巴托斯站在特瓦林的头上,陷入了沉思。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