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见晚,如天鹅绒般柔软的夜色取代了炽烈的炽阳,泥土中的暑气上蒸,化作扭曲的白雾,在残阳下盘旋着。
大试炼场内,杰洛斯跟在纯净的少女身后,在伤员间穿梭着,他听从少女的要求,在她治疗伤员时,为少女递上各类工具。
兽境猎犬造成的伤口实在是诡异,它不仅能遏制人体自身的自愈机制,还会大大削弱芭芭拉治疗魔法的效果,不得已,芭芭拉最终选择了同时用魔法与手术治疗的方式。
“芭芭拉小姐,我,我是不是快死了?”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悲苦地抓着芭芭拉的手,痛苦地呻吟着。
芭芭拉轻柔地推开男人的手,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艾伯特先生,你只是在奔狼领里摔了一跤,被碎石擦伤了手臂,只要包扎一下就好了,不用这么紧张。”
“不!”男人艾伯特哀嚎一声:“芭芭拉小姐,没有你的帮助,我一定会死的!”
芭芭拉:……
杰洛斯这边,遇到的伤者也没好到哪去,带眼镜的男人一边呻吟,一边拼命推开杰洛斯要给他敷药的手。
“不行,你敷得太疼了!让芭芭拉小姐来!”男人尖声叫道。
杰洛斯无奈地住了手,否则他的尖叫会吵醒所有的伤员。
“你当时为什么要来呢?”杰洛斯不解地问道。
“我,我听冒险家协会的那个杰克说,说只要杀死一万只丘丘人,就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我就想来奔狼领看看,结果,结果。”也叫杰克的眼镜男子委屈地说着,最后仿佛要哭出来了。
杰洛斯:……
芭芭拉回头,给他一个无奈的温柔笑容,她接过杰洛斯手上的药膏和绷,为想要成为男子汉的杰克包扎起来。
夜色愈发深沉,群星无言地出现在天空。它们静默地盯着王狼的大试炼场,等待着,等待着……
洛木在返回大试炼场的路上,遇到了班尼特和荧,温迪果然没有去见王狼的意思,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派蒙对此颇有微词。她挥舞着小拳头,向洛木几人控诉着对“卖唱的”的不满。
夜色下的奔狼领,无声的绿意野蛮地生长着,生机勃勃直至有些病态的狂热。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小家伙的喧闹,实在是有些无关紧要了。
如果深渊真的有所图谋,估计很快就要动手了吧。洛木想着。他敏感的神经向他反馈出一个无比荒谬的结论:这片土地在等待,等待某件事的发生。
等待中的东西总是趋于静止,现在的奔狼领,就是趋于静止。
另一个方向,凯亚与菲谢尔汇合,俩个人一起在奔狼领的小径上迎来了蔷薇魔女丽莎,雷泽侧立在丽莎身旁,表情安宁平静,像一只听话的小狗狗。
“您怎么看?”凯亚问丽莎。
丽莎晃了晃手指,点点脚下的土地:“如果我告诉你,这片土地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你们就会走吗?”
“不会。”雷泽率先回答。语气坚定。
“所以啊。”丽莎无奈地摇摇头:“我的看法从来就不重要,就算我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还是会跟随自己的心行动不是吗?”
“就算真的没有转机,对于我们来说,不过就是背水一战罢了。”
奔狼领,某秘境内。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未知的存在还在与空碎碎念:“一切的铺垫与诡计都是为了战争,战争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空淡淡地回应:“我也说过了,战争只是达到目地的手段,而不是目地本身。如果为了战争而战争,那这本身就是一种罪。”
“哈哈哈哈哈,深渊的执政,居然在和我谈论罪业?”那声音似乎被空的话逗笑了:“深渊不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恶吗?”
空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他拿起黑色的刺金面具,凝望着双眼位置的空洞。
“为了愿望而步上巡礼,为了最强之名而云聚争斗。你还真是继承了祂的意愿呐。”
“不过这次,奔狼领,是我的战场。”
蒙德城,歌德大酒店。
“执行官大人,奔狼领的异动越来越明显了。”愚人众成员躬身,向一个站在窗边的窈窕身影汇报道。
“好,知道了。”威严而慵懒的声音传来。勾魂夺魄的曼妙声线让那个愚人众不禁脸颊一热,但旋即恐惧就冲淡了脑中不理智的幻梦,他又深深的一鞠躬,退出了房间,把房门紧紧关闭。
“愚人众执行官第八席,女士,不愧是连殿下都会赞誉的存在。”包裹在流线型铠甲中,铠甲表面似乎永远有激流在流淌的深渊使徒从阴影中现出身形夸赞道,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赞许的意味。
女士冷笑了一声:“呵,如果不是你们那位殿下号称能够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你这个肮脏的东西?”
“肮不肮脏,对你我而言都不重要。”深渊使徒的语气依旧淡漠:“重要的是你想要风神的神之心,而我们能够拿到,这是交易,交易,是无关人品的,不是吗?”
“大言不惭!”女士轻蔑地扫了一眼深渊使徒:“我趁龙灾,对蒙德施加如此大的压力,最后亲自动手都拿不到的东西,你们那个殿下就能拿到?”
“你们的女皇陛下终究还是小瞧了天理,如果就这么被你拿走了神之心,巴巴托斯还叫什么尘世七执政?”
深渊使徒这话说得相当奇怪,女士堕风神的神之心失败,它却说是冰神小瞧了天理而非风神。
“按计划行动,最迟后天,神之心必然交到你手上。”深渊使徒这样说着,随后它一挥手,身后一道闪烁着诡异光点的空间裂隙凭空出现,它飘然后退,在即将进入裂隙时,突然对女士说道:
“殿下让我交代给你一句话:七神不是凡人能抗衡的存在,想要神之心,最好的方式,就是交换,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
话音刚落,深渊使徒的身影就消失在空间裂隙中。空间的波动缓缓平复,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女士一人,静静品味着它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名字,是女士永远不愿再触及的,属于那个脆弱少女的伤口,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把那个男孩和女孩埋在了时间的最深处,可深渊的殿下,在今天用如此突兀的方式揭开了这道尘封已久等我疤痕,让她再次直视自己的痛苦。
女士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恶心。
你的苦痛来自于深渊与魔物,可为了自己的信仰与目标,又不得不与深渊合作。罗莎琳,你可真悲哀!她仿佛听到那个号令深渊的东西在她的耳边低语。
“一切……为了陛下。”
极寒的气息从女士的邪眼中散布而出,死死地压制着她体内满盈的液态火焰。
愚人众的执行官女士,从未有今天这样,如此像一个愚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