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塔瑞斯生物制药公司工作5年了,但是今年我决定辞职。
并不是待遇不好,恰恰相反,这里的薪资水平远远高于行业平均,工作压力倒也适中。
塔瑞斯原本只是主攻基因疾病和肿瘤两个方面的生物药研发,手里握有数项原研药研发专利,可以说是行业内的巨头。
说起生物制药,大多数人可能不太了解,说白了就是核酸或者蛋白药物。得益于生物和免疫学的不断进步,生物药在特异性结合肿瘤靶点或基因疾病这一方面,展现出传统化学药物不曾具备的优势。
两年前,随着公司的工作调动,我和许多员工被调转到新的研发基地。
这里是一处离大陆100公里远的孤岛。
岛上生活设施齐全,但没有其他任何居民,显然这里的一切都是公司为我们准备的。
来这里的员工都是公司精挑细选且经过双方同意的。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因为高薪才同意接受公司的调配。
来此之前,我们所有人都签了一份保密协议。岛上只有指定区域可以接入互联网,而且受到管制。工作日和休息日和以前无异,但离岛需要走申请流程。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虽然约束很多,但公司给的实在太多,难以拒绝。显然公司在这里研发项目上给出了巨大的资金支持。
部门经理告诉我们,这个项目预期两年完成,公司对此十分重视。但我问及具体做什么类型的项目时,经理也是摇了摇头,表示这是公司的机密,我们没有这块的权限。
这一点很奇怪,通常情况下,为了保证上下游部门工作上的协调一致,某些工作信息的共享是必要的。我此前接手多个项目,虽然只负责这一小部分环节,但不知道项目背景的还是头一回。
当然,这事我也没放在心上,是骡子是马,拉上一拉就知道了。
坦白地讲,岛上生活还不错,有种边工作边度假的感觉。就是给家里打电话或者上网什么的,都只能到指定区域。不过此前在城市里上班,生活就好像被上了发条,我倒还挺喜欢这里的感觉。
只是有一点一直以来令我好奇,那就是公司究竟是在做什么项目?
从我进入实验室那一会,我就知道了事情一定不简单。
因为研发基地的安全防护等级很高,大部分实验室属于p4级,因此必须穿着防护服,而且每道门都有消毒系统,每经过一次都需要被消毒剂淋洗。且实验室内空气过滤系统独立循环工作,不会直接排出。
很显然,只有涉及高危险传染源的研究才会需要这样防护。我们大概是在做某种病毒的疫苗研究。
我的工作内容,说得简单点,就是对一些大分子物质进行提纯,通常就是些核酸或者蛋白,这只是药物研发的一个小小的环节而已。但即使是我们这些研发中下游的部门,安全等级也提高到了p3和p4级。
在这个项目的最上游,也就是药物研发中心,他们负责对药物的作用机制研究,也就是整个项目的核心。他们一定是知道咱搞得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的大学同学刘彻,是药物研发中心的研究员,我时常想找他聊聊关于项目的事情。但或许是需要保密的关系,研发中心的同事在工作以外几乎不与我们交流太多,即使我俩曾经是大学球场上铁杆的好哥们。
有天下午,我在海滩边喝茶,难得碰到了刘彻,便喊他来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工作的事。耐不住好奇,我又问了他到底在做什么研发项目。
刘彻索性直接拿出工资条,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就明白这小子为什么嘴这么硬了。
“你觉得人类的未来在哪里?”
刘彻躺在沙滩椅上,看着远方的白云问道。
“反正不在我这里,我一个臭打工的,哪有心思想这些。”
我喝了口茶,伸个懒腰回答道。
“没准我们是在创造历史。”
刘彻隐秘地看着我笑了笑。
“什么意思?”
我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
“现在不能透露太多,总之,我们不只是臭打工的,如果成功了,历史会记住我们。等明年项目顺利进入临床,自然就知道了。你也别到处瞎问了,当心被处分。”
刘彻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留我一人在这里懵圈。
来岛上一年以来,工作上倒也顺利,生活也很平静,项目进展也是捷报频传,动物实验达到预期,公司准备提交临床研究申请,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成功。
然而就在两个月前,因为母亲的身体原因,我申请了一个月的休假。回来后,却发现同事的神情都有些古怪,甚至我们部门平常乐呵呵的孙经理,额头似乎也多了一抹愁绪。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回到实验室,发现实验室的生物安全防护被进一步加强了。每一道走廊都安装了气锁门,就连原本的p2级实验室,也需要穿洁净服进入。且办公区和实验区之间多了数道消毒系统和门禁系统。
“搞什么啊?怎么p2实验室都得穿洁净服,累不累啊?”
我暗自嘀咕道,p2级别的实验室,完全没必要这么高规格的防护,毕竟每天进出实验室,都要穿洁净服和消毒,确实麻烦,连上厕所都不省心。
“前两天动物实验区那边出岔子啦!”
刘晓雨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刘晓雨是我们工艺开发部的同事,虽然才工作了一年,但是985研究生毕业,在一众老员工面前也是出众的。就是刚毕业一年,没脱学生气,看着比较稚嫩,而且喜欢八卦。
“什么情况啊?”
我低声问道。
“有只小白鼠跑出来了,真是吓死人。”
刘晓雨左顾右盼,小声回答。
“小白鼠而已,不至于吧,莫不是…”
“做过攻毒实验的啦!据说是哪个同事忘记关鼠房的门。”
“这么不小心!”
这确实是重大事故,这个项目大概率是和高风险传染源相关,万一对外泄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人犯错,全员遭罪喽!”
我调侃道,要不然也不至于搞得这么紧张。
当然了,只要世界不毁灭,这班还是得上。回到实验室,今天没有什么实验安排,便在实验台旁划划水摸摸鱼。因为我在办公区的工位就在孙经理旁边,不太好忙里偷闲。悠闲的时候,实验室就是我们聊天八卦的好去处。
“听说一期临床也要延期了。”
刘晓雨在一旁调试着设备说道。
“为啥?”
我有些惊讶,这意味着项目遇到了些麻烦,可能两年之内是结束不了了。
“我听说哈!”
刘晓雨四处望了望,然后神秘地凑到我耳边。
“医学研发中心这几天少了十几个人,据说是被隔离了。”
“隔离?”
“疑似接触者。”
“越来越好奇了,咱这到底搞的啥玩意啊,也不透露一下。要真是真的危险,咱还没权利知道了?”
刘晓雨摇了摇头,“反正是病毒喽,不过很奇怪,居然查不到种属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有权限查这个。”
公司的数据库只有一部分对我们开放,刘晓雨肯定不是内部途径查询的。
刘晓雨忽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示意小点声。
“你可别告诉别人!细胞培养研究室让我分析一批假病毒样品,我测了蛋白的氨基酸序列后,悄悄复印了一份,调休那会带出岛外查的。”
“你还真是敢啊!”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这一类的数据倒也没什么,基本都是公开的东西,但是这种行为,要是被抓到,搞不好是要被辞退了。
“好奇嘛,你不也说了,我们在这当牛做马,凭啥不能知道!”
“好吧,所以到底什么情况,查不到是什么意思。”
“我查了好几个大型数据库,就是查不到,数据库里几乎没有同源性的蛋白序列。”
“可能是一种新发现的种类吧,目前还没有人录入基因数据库。”
“那就很奇怪了,我们都要走到一期临床了,对外公开的基因数据库里居然连基本信息都没有。”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
公司总是要赚钱的吧,这么大投入一定是因为有巨大的利润回报。如果这个项目真有如此广阔的市场,早就有众多科研院所和高校抢着研究发论文了,基因和蛋白序列这些信息是最基本的数据。
没有,就意味着主流学术群体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病毒的存在。所以没有人去研究,自然没有数据对外公开。
但这又出现了矛盾点,连公开的基本数据都没有,动物实验和临床试验是怎么审批的呢?
咱公司不会在做啥犯法的勾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