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虫沟,刘昭拖着巨大的蛇身再次回到了这里,从花想容的嘴里,他得知陨仙星存在着与欲魔兽类同的妖兽和与之相对的御兽,不同的是,这个世界,妖兽不再是人族大患,人族本身才是。
瞧着血肉模糊的蛇身,刘昭忍不住咂了咂嘴,放在之前,这种连低阶欲魔兽都算不上的他都懒得多看一眼,现在却是眼馋不已。
“我无法引灵力入体,单纯炼气迟早会气血亏虚,若还能炼化精血……”
刘昭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能操纵灵力,但只炼气,纵是体魄再强横也有亏虚的时候,事实上,他的气血已经开始亏虚,方才面对花想容时也是强撑,得知毒蛊门与泰元门龌龊后,他忽然有些后悔搅进来。
“以我现在的体魄,筑基境下无人能挡,泰元门若只来一个牛铁刚,倒还好说,可毒蛊门还有一个县令,筑基境一层,刚好啊!”
刘昭盘膝坐下,盯着眼前的蛇尸久久不动,他在犹豫,或者说在挣扎,实力是通行证,尤其是在陨仙星,他就是体魄再强横,天赋再强大,无法操控灵力也只能永远是炼气三层,偏偏这个问题现在无解。
据花想容所说,绝灵体比起衍生灵根这种顶级天赋还要少见,天生隔绝灵力,与修仙无缘,除非有化神境大能以灵力为其淬洗灵魂,这才有一线可能。
化神境已然堪比鹑首境,换作大衍,刘昭或许有些办法,现在,蝼蚁岂能识得真龙。
好在花想容也给了另外一个提议——炼体,当今陨仙星大道三千,与大衍类同,只要能踏上修行之路,那此道就成,炼体作为最早的大道之一,绵延至今不但十分成熟,更是衍生出诸多枝丫,象元洲上就有一大分支。
象元宗,这个曾在十数万年前荣耀一时的炼体宗门,不再以高深的功法论高低,转而借外力淬身,从寻常的重物到海浪天雷这样的天灾,都是他们修行的助力,这样做不看重资质,只辅以些许丹药,虽得不到高境界修为的修士,可却能得到不少中低境界的,炼体士本就擅长征伐,迅速横扫了象元洲这样的贫瘠之地,独占鳌头。
可随着时间流逝,门内又是分成两派,借外力淬身虽在短时间内有所成效,可说到底,修仙靠的还是法侣财地和资质,中低境界的蝼蚁再多也比不上一个高境界大能。
时值宗门扩张,遇上了贞元洲的一大炼体宗门,仅仅十名聚茧境,就大败象元宗上万假丹境炼体士,自此象元宗彻底分裂。
主张法门资质的泰元门和继承前人之路的象蛮宗,这两个门派因理念不同争斗不休,直至今日。
“泰元门的炼体方法靠的是顶级法门和资质,我虽有天赋,却是绝灵体,去了也是自取其辱,象蛮宗路子倒是和我类同,不过也没有听闻他们以妖兽精血淬体。
灵力……我在大衍好歹也是横压一世,到了此地却是废物一个,太子啊太子,这就是你的办法?”
刘昭从来都知道天壤之别是什么意思,可心底的那丝侥幸却让他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实际上,他以为的终究还是他以为的,永远不是别人以为的。
愤怒、嫉恨、不甘……种种情思交杂错乱,刘昭只觉得胸口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然而这并没有结束,他的双目骤然赤红,浑身青筋如同蛇般蠕动不止,若有外人在此,定要惊呼一声入魔。
陨仙星的宗门派别分为正魔,正派的人气质脱俗,恍然若神仙,魔门的人面目可憎,更胜幽冥鬼怪,实际上,二者并无二致,不过法门不同而已。
似刘昭这样心神失守,理智全无的才是真正的魔,轻的也是经脉尽断,重的修为尽丧,登时毙命,而换成大衍,则是堕落。
原本有天下式在,刘昭哪怕在金丹内养个心魔也不至于堕落,现在命格被掩,力量尽丧,前路断绝,只有入魔。
“怎么,放弃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刘昭神智稍醒,他瞥了眼四周,见方圆几丈之内并无人影踪迹,当即寒毛直竖,翻身躲至蛇尸之后。
“啧啧啧,瞧瞧你这幅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天下第一的豪气?”
“是你!你居然还在!?”
认清这个声音,刘昭又惊又喜,当下细细感受着胸口处,可却一无所获。
“不用找了,我换了个地方,在你的魂魄之中。”
“魂魄?”
刘昭刀眉紧锁,又是盘膝坐下,
“我的魂魄与金丹一体,金丹和命格一体,命格被掩,你怎么可能在魂魄里?”
“为何不能,这里虽然遮掩了你的命格,却没有杀了你,魂魄自然还在,我又不想被关起来,只好换个家喽。”
闻言,刘昭只觉荒谬,却又生几分欣喜,
“没想到救我的竟是你,心魔啊心魔,人都说你该杀,我留你一命也是了,好歹能与我说上几句,足慰此心!”
“喂!没必要这么多愁善感吧,我依附天下式而生,现在它被遮掩,你死它也就没了,我也死了,救你不过自救罢了。”
“自救?自救好啊!”
刘昭怅然一叹,忽然道:
“你说我现在又该如何自救呢?”
“你问我?我就是你,自己问自己有意思吗?”
刘昭一愣,嘴角微微扬起,
“是啊,自己问自己没有意思,心魔,你还记得《内丹之说》吗?”
“呦呵!你还知道这个,我还以为你只会炼化精血。”
刘昭莞尔,有心辩解两句,却是想到对方说的也不假,
“说不定以后还要继续炼化精血。”
“什么?我说你不是来真的吧?茹毛饮血,真成野兽了?!”
“野兽如何?不好吗?”
刘昭怔怔看着蛇尸,任由那腥臊之气扑向鼻腔,
“起码野兽想的简单,人,可比野兽凶恶多了!”
“好吧,算你有理,先说好,你要是堕落,我可不会客气!”
“求之不得!”
刘昭淡淡一笑,抓起那蛇尸,用力将其分成小段,而后大口大口的撕咬起来。
妖兽,也就是欲魔兽,刘昭没少炼化它们的精血,可真吃,却是没从未有过,刚一入嘴,只觉得像是吞了火炭般,喉咙与食道顿时肿胀起来。
刘昭刀眉微蹙,心脏内的气当即行遍全身,最后汇于胃脏与食道,死死将其护住,那灼热之感这才消失。
然而刘昭清楚,这只是前奏,欲魔兽最可怕的永远那充满腐蚀性的意。
“来了!”
胃脏处,刘昭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极为粘稠的、如同岩浆般的热流滚滚涌向正经八脉,与此同时,魂魄又是不停战栗,似是万千根钢针轮番扎刺,又是百万只蝼蚁不停啃食。
此番痛苦虽然难忍,刘昭却觉得比起堕落之意远远不如,少了七分霸道,多了三分阴冷。
“莫非天地不同,欲魔兽也变弱了?”
刘昭不明此间道理,于现在而言却是好事,他不能调用灵力,也就无法修陨仙星的修仙大道,想要变强也就成了空谈。
在花想容提及象元宗时,刘昭忽然想到,他最强的一直是体魄,既然没办法修仙,那就炼体,将体魄修行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一力破万法。
那如何淬炼体魄呢?老办法,炼化精血,尤其是欲魔兽,也就是妖兽的精血,可这时问题又回到了起点,他没有力量。
怎么办?借外力淬炼?至多和象蛮宗一样,只得个不高不低,更何况人家虽然炼体,却也能操纵灵力,没有灵力,终是凡俗。
刘昭苦思良久,看到自己的气吞噬掉花想容的灵力后,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意与天地之力有高低之分吗?没有,那气与灵力有高低之分吗?似乎也没有。
气生于人体之精,灵力则蕴于天地,若将天地也看做是人,二者并无高下之分,那为何要去强求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而抛弃已经得到的呢?
陨仙星的修士如何想的刘昭不得而知,他明白的是,既然气和灵力等同,那些人修习灵力只是因为身体无法承受无极限的行气,他可以吗?可以。
只要能源源不断的补充亏虚的精血,刘昭自问可以行出更多的气,毕竟仅是现在的体魄他就行出七元会的气。
而这个时候,刘昭也想起来一个学说——内丹之说,内丹,即金丹,提出之人将修行看成四个阶段,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炼虚合道。
炼精化气是指将自身精血糅合神思炼成清气,聚作一颗颗内丹,因此时丹内都是气,凝而不实,算不得真正的丹,对应虚境至娵訾境;
炼气化神是将气修成神思,也就是意,意渐凝实,内丹生辉,迈出了由虚至实的一步,待所有内丹凝实,此境大成,对应降娄境至实沈境;
炼神化虚,则是将凝实的内丹再次变作不实的状态,但这个不实与第一层的不同,它将气剔除了,即无我、无他、无你,对应鹑首境至大火境;
炼虚合道,却是只有一句,我即是我,我即是你,我即是他,我即是道,对应最后的析木境。
这一学说只是假设,并无实证,也无法门,故而只是当作是普通之书,刘昭当时拜读后顿觉惊为天人,曾寻樊荣细细辩证,最后得出,此法大概是总纲,具体如何,只能亲自验证。
“如今倒是有了机会!”
“炼精化气,炼自身之精化气,若也炼他人之精化己身之气,不知能否?”
刘昭感受着体内妖兽热流的运行轨迹,见其只是四处乱窜,当下行气将其牢牢锁住,引着它按着十二正经、十五络脉、奇经八脉运转,最后再聚于心脏。
如此往复三个来回后,这妖兽热流不再炽热,反而如夏日清泉般,令刘昭清爽不已,他心下一动,抓起蛇尸大口大口的撕咬起来,不过片刻,五丈大的蛇尸就已入肚。
“让我看看一条炼气境五层的妖兽能增多少气!”
见自己的方法行之有效,刘昭索性放手施为,七元会的气齐齐涌动,将这妖蛇血肉死死缠住,只几个呼吸,这血肉悉数化作精血,而后又在瞬间变作数道气,落于心脏。
“啧!有些意犹未尽啊!”
刘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嘴角拧出丝丝笑意,柳暗花明的舒畅是任何事都无法比拟的,他忽然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妖兽有灵力在身,人也有,不知道炼人能否增气,不对!我怎会有这等想法?!心魔,是你对不对!?”
然而心魔并没有回应,刘昭知道这是自己出于本心的想法,狠出一口浊气后方才将心血平复,
“花想容的灵力只会被我的气消融,并不能化为己用,想来是不成的。”
想到此节,刘昭这才彻底抛却方才的想法,起身细细打量着四周,
“之前倒是没注意,这长虫像是从别处来的。”
溪山并不大,连个老虎熊罴这样的野兽都没有,这么大的一条妖蛇却是藏在这儿,还没有下山将人吃光,只能是有人特意将其养在这儿的,
“蛇也算虫,毒蛊门有御使它的手段吧?她又在这里面充了什么角色呢?”
即使没有天下式,刘昭也觉的此事绝不简单,一个普通的山村,缘何引得两大门派争相探子前来,用的还是暗里的手段。
“这里莫非藏有什么宝物?”
杀人夺宝,刘昭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他细细回忆着这些天来的细节,唯一可疑的就是这长虫沟。
“这沟出现的位置太过突兀,似是人为,却又不像,里面看着幽深,走不过几十丈就到了头,其它的除了墙上的青苔,就是这地上的绒草和怪异果子。”
刘昭伏下身子,捏起一颗红果细细观察,
“倒是像蛇涎果,看那两个孩子不少吃,应该无毒,不过也没什么奇异。”
这样想着,刘昭随手将其丢进嘴中,岂料这果子竟是比妖兽血肉还要炽热,刘昭不敢大意,急忙运气将其锁住,一番行脉后这才觉得无事。
“这么一颗果子竟比那长虫增加的气还多,那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