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兴城,城主府地下空间。
很明显,徐清河此时所表现出来的错愕、迷茫神色;
再一次被几位“大聪明”师兄,在各自的脑海之中自行脑补成年轻人的局促与不安;
是年轻人被揭开“遮羞布”之后,理所应当作出的一种反应,这恒河里!没有一丝一毫值得怀疑的地方!
没有人对他所表现的,如同窘迫一般的神情提出质疑、问询。
而他们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多的“误会”、“脑补”,倒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就只是因为他们太过于聪明。
没错,此处地下空间之中的几位同门或是不同门的师兄;
钱磊、悟广、李兆琪、李臻率,绝对是他们那一代站在山顶的天才,是当之无愧的聪明人。
只不过,他们均是犯了同一个毛病,是绝大多数的聪明人,都会在人生之中、偶然之间出现的些许“瑕疵”。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绝非是空话!
作为自认为、甚至是公认的聪慧之人,不论是从他们口中传出的决断,还是只存在于他们心中的决断;
都一定是经历过在他们的心底,不知道多少次的假设、推敲、证实等等步骤之后,才会得出的结论。
也正是因为他们拥有着聪慧的头脑,所以才会导致在看待同一件事情、同一个问题的时候;
相比起其他不如他们那般聪慧之人,会想得更多、更深、更广。
会不自觉的去考虑,各种各样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会不自觉的从多般角度出发,多方位的思索某件事情的百般结局;
最后,在他们这些聪明人的脑海之中,会浮现出许许多多可能会出现的结局,再从其中挑选出自认可能性最大的那一种。
他们思虑周全、考虑甚多,会自行的将某一件尚不明了的事情,尽可能的推敲出结果,再加以证实。
这无疑是一种,只有聪明人才会有能力具备的“特权”。
而这种行为,往往能够给这一类聪慧之人带来极大的便利,但是在有些时候...
这些聪慧之人,也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多虑,将简单的事情变的复杂化、困难化;
在处理徐清河的这件事上,大抵就是如此。
他们都是犯了“聪明病”,没有过多的去观察,自认为已经“吃透”的年轻弟子。
习惯性的在心中,为这名弟子的各种行为脑补、解释,最后得出自认为合理的结论。
最终,就难免会产生这幅堪称“世纪名画”的尴尬场面。
猜测的人,信心满满;被猜的人,一脸懵比。
而亲自“出手”摘下年轻人“遮羞布”的悟广和尚,此时的笑容亦是像极了一位慈祥的长辈;
他一边“呵呵”笑着,一边开口劝慰道:
“呵呵,小友倒是无需心生急切,亦是无需如此窘迫,对于这门颇为奇异的武道招式,小友日后只需勤加苦练便可臻至大成。”
“对于这一点,从小友施展出《化龙九变》的前三式之中便可看出,小友定是对这门武道招式有所心得,才会进境如此迅猛。”
由和尚口中所说出的安慰之语,若是听在旁的弟子耳中,定会是如同春风拂面、心情豁然开朗;
可是,悟广和尚却不可能清楚,徐清河此时的心中真实想法;
对于和尚的出言安慰,他在表面无疑需要继续维持着“自然”、“灿烂”的笑容;
可在他的心中,却是难免有些无语的想着:大师啊,你人是真的好,就是下次别这么好了,搞的我真的像个坏透了的家伙。
旁人自然不会知晓,他对于《化龙九变》的掌握,在灵伊的“敦敦教导”之下,已经取得外人预测不到的硕果。
最起码,若是真的有一份关于《化龙九变》熟练程度的排行榜单,他定是排在第三的人选;
嗯,第一名肯定是功法的创始人前辈无疑;
至于第二嘛,那肯定还是要归属于,引导徐清河入门的灵伊老师了。
毕竟,他是真的打不过......
可在实际上,若是真的有一天,这门《化龙九变》因为某种原因,主动或被动的在神陆人族势力之中流传开来,真的被无数的武道修行者所修炼;
那徐清河排在第三的排名,亦是很难被人超越,这倒是和他是不是先行者没有多大关系;
至于真正的原因,就只是因为他沾了灵伊的光而已;
在灵伊老师“手把手”的教导之下,他已然走上了一条,与其他人族武道修行者完全不相同的修炼之路;
即便他也只是刚刚出发,即便是此刻的他,也还不清楚这条路的尽头是何种光景;
但也足够了,足够他领先在旁人之前;
至于这条路以后会不会被更多的人踏足,那就不得而知了。
最起码,就现在而言,这条路上的确就只有徐清河一人;
灵伊不算,她不是人。
另一边,悟广和尚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还没等到他再继续说下去,一旁的李兆琪便插话道:
“确实确实,和尚说的话自然是对的,只是......”
他略一停顿,而后又道:
“只是,你最后施展的那一招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当李兆琪说出“不对劲”这三个字的一瞬间,原本内心已经十分放松的徐清河,瞬间便再次被他的话语敲响警钟;
被旁人抓住过“小辫子”、“马脚”的人,自然都会明白这种感受;
而作为心存“小秘密”之人,又是处在当下这般颇为关键的时候;
这三个字的出现,自然只一瞬间便可以让徐清河警觉起来。
他一边在心中回想着自己之前的行为,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现的漏洞,一边又同时开口问道:
“额...这位师兄,师兄您怎么称呼?我刚才施展的最后一招,您是....是哪里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徐清河表现的就像是一名犯错请教的孩童一般;
只是,他请教的目标却非是年长之人,而是一名从外表看去便知与他约莫同龄之人;
亦是因为这种奇怪场景的出现,才能够让旁人瞬间察觉出他此刻的紧张与小心。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凡俗世界,定是会让人错以为,徐清河乃是一个善于卑躬屈膝的软弱男子;
但如果是放在修行界之中,那反倒颇为正常,不会引人心生怀疑。
一方面,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有很多前辈修行者都喜欢维持住自己年轻时的面容;
所以,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年轻人的长相并不能代表这个人的真实阅历与年龄。
而在另一方面,修行者的世界讲究的是“强者为尊、达者为先”;
最起码在请教修行问题的时候,只要能够确定对方可以给予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即便是对一名“孩童”行跪拜大礼又有何不可呢?
就当徐清河以“谨言慎行”的姿态,朝刚才出声的男子抛出自己的疑问之后,在他还依旧保持忐忑心绪的时刻,就听见视线中的男子爽朗的笑道:
“哈哈哈,老弟何需这般客气?我乃是大微李兆琪,你唤我一声兆琪兄便可。”
看着视线之中,刚刚才引得自己万分紧张心绪的男子这般爽朗,亦是听见对方并没有继续追问的话后,徐清河的内心才略微有些安稳下来;
只是他却没有表现的过于唐突,而是先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家师兄李臻率;
待瞧见自己这位同脉师兄只是面带笑意,不曾给他任何的“暗示”、“指点”之后;
徐清河这才流露出,远比刚才显的更为真诚的笑容,朝李兆琪道:
“师兄不可,师兄不可,师兄万万不可!弟子还只是一名修炼时长不到一月半的新晋弟子,怎么可以不尊礼数,那般逾越?”
随着自身心绪放松的同时,徐清河的语气也变的有些轻松了些,只是当他下一秒再次听到李兆琪的回答后,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固,重归生硬。
“其它的问题,倒是不用我等多说,你能够那般自然的施展出这门武道招式的前三式,自然也会清楚自己刚才的问题所在,无非就是修炼的时间短罢了。”
他先是用着颇显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一句话;
其中所蕴含的大概意思,就只是告诉徐清河“无须担心”、“不算什么问题”这般与悟广和尚的劝慰相比起来,略微显的有些“换汤不换药”的话。
只是下一刻,他就用着明显带有疑惑的语气问道:
“只是.....你让我产生疑惑的点,是在你施展最后一式的时候.......”
而当李兆琪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一次蹙紧双眉停顿停了下来,就像是在整顿着自己的话一般;
但是他刚刚的语气,却是明显让徐清河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明显可以从刚才的那句话里、从刚才的那几次反复停顿之中,察觉出些许端倪;
这位名唤李兆琪的师兄,此时真的是心存疑惑,而非是“没屁搁楞嗓子--没事找事”一般的发言。
亦是在徐清河心中浮现起万般心绪的时候,就听到这位师兄在略一停顿后又道:
“能够让我产生疑问的地方就在于,在你施展《化龙九变》第四式时,是因为什么让你在“施展时的顺畅”与“最终结果的失败”两者之间,生出如此大的反差呢?”
“若是你在秘境之中,没有足够的时间对《化龙九变》所记录的第四式进行修炼。”
“那你又是如何在刚刚,在用出第三式之后,又毫无停歇的施展出第四式呢?”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失败、是自身受到损伤,但你还是成功的施展出来了,不是吗?”
与此同时,当李兆琪终于说出自己疑问的瞬间,此处地下空间的其他三位师兄,均是不约而同的蹙紧双眉,陷入各自的沉思之中。
但与他们不同的是,作为需要给出答案的一方,徐清河却是真的被面前男人的疑问给问住了。
对方抛出的问题他能理解吗?
无疑是可以的!并且,他在听清楚对方的问题之后,就已经瞬间抓住蕴含在其中的关键点。
对方的疑惑核心点,无非就是自己明明可以很顺畅的施展出来《化龙九变》第四式,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最终会失败呢?
对方的问题极为简单,就好像是在徐清河的原本世界,在他做一道数学题的时候;
明明这道题以前自己做过很多遍,在自己的记忆里能够很清晰的浮现出,关于这道数学题的完整解题思路、解题步骤;
可是,自己最终居然得出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最后在公布考试成绩的时候,由自己的数学老师亲自出面,以手指着自己试卷上的这道题,非常不解的问自己:你当时在梦游吗?为什么步骤都是对的,最终答案却是错的呢?
面对着这种问题,徐清河又能说些什么呢?
难道他能说自己是故意的?说自己是为了控分?说自己是害怕考的成绩太好,最终导致自己的暗恋对象过不了平均分嘛?
就好像是此刻,他能够回答说“我是故意为之”嘛?
足足呆愣了几秒钟之后,徐清河才像是刚刚回过神一般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当时就想着试试?就想着尽量施展吧?毕竟.....毕竟几位师兄都在这看着呢。”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甚至一句话出现数次的停顿,并且在他说话的时候,眼神还多次瞥向一旁同样蹙眉的李臻率;
那模样,像极了被当场抓获的犯罪分子,此时希冀于“卧底”能够出手帮帮自己。
可是,不知道是真的在思索着如何帮助徐清河,还是真的被李兆琪抛出的问题吸引住思绪;
此刻陷入沉思的李臻率,哪还有心思去顾及自己这位“同伙”给出的摩斯密码。
在徐清河还没来得及给出此刻这道“难题”的答案时,“裁判”再一次抛出一个炸弹:
“那...那你是如何将前三式,做到施展的如此连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