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城戴京门城头,张凡竖直耳朵,听着旗人鞑子“哒哒哒……”的爬云梯的声音,一点不紧张。
反而,觉得特别美妙,特别期待。
原先,这种玩命的、惨无人道的、去当炮灰、白白送死拼消耗的活,都是旗人督战队拿着大刀,威逼着他们去干。
生死由人,九死一生呐!
这回,他们重回大明怀抱,重回崇祯皇帝麾下,站在城头,抱着礌石。
呵呵……优势在我!
以前,他们看到旗人,都要急忙让往一边,让开道,做蒙古人之下的三等人,低头哈腰,处处小心当奴才。
随时,担心哪个旗人老爷不高兴了,喝醉酒了,突然冷不丁一刀,把他们杀鸡宰羊一般,给咔嚓了。
那时候,他们还不敢反抗,更无处伸冤。
这回,他们终于成为了大明的子民、士兵,他们与旗人是平等的。甚至,还可以藐视旗人。
张凡透过墙垛边缘,看到了一名旗人的头盔,慢慢冒了出来。
终于,可以出气、报仇了!
张凡内心,激动无比!
可是,他还在等待最终的命令。
他只能拼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呼吸的声音,被爬云梯的鞑子听到,惊着了。
张凡在心里期待着,默喊:快......快......快下命令呐......
“砸......”
张凡终于听到了陈能校尉那一声动听悦耳的命令。
张凡猛然举起手中礌石,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对准旗人鞑子的头盔,猛然砸去。
“砰......”的一声炸响。
巨大礌石,重重砸在旗人鞑子头盔上。
“啊......”旗人鞑子惨叫一声,向后摔倒下去,跌落城下,当场死绝。
张凡长舒一口气,有一种千年大仇得报的痛快感。
云梯上后一名旗人鞑子,毫不畏惧,继续持盾爬梯。
张凡又迅速举起一块礌石,罩着旗人猛砸下去。“砰......”的一声炸响,礌石砸在盾牌上。
张凡正要拍手庆贺,突然懵了!
被砸中的旗人鞑子,居然还稳如泰山、稳稳攀在云梯之上。
只是,盾牌被稍稍砸歪,旗人鞑子立马一举,又护住了全身。
原来,张凡砸下礌石之时,旗人鞑子故意把头顶盾牌一偏,将礌石的力量卸下,让礌石顺着盾牌表面,滑落下去。
张凡大怒,不服,再次举起一块礌石,继续猛砸下去。旗人鞑子依葫芦画瓢,又把盾牌一偏,再次把礌石千钧之力卸下,不疼不痒。
“草泥马……”张凡怒吼一声,不信邪。
张雄在旁边,正砸的起劲,报仇报得痛快。
看张凡遇到硬茬,急忙过来帮忙。
张雄举起一大块礌石,猛砸下去。“砰......”的一声,声音挺大,可那旗人鞑子又故意把头顶盾牌一偏,又将张雄的礌石卸下,依然不伤毫毛。
张雄大惊,和长凡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举起两块礌石,两连击!
张雄一石击下,旗人鞑子偏盾卸石之际。
张凡觑准,猛然一击。大吼一声:“去你奶奶……”
“砰......”的一声炸响,旗人鞑子直接被砸飞一丈之外,掉落地上,摔为肉泥。
张凡大喜,兴奋大吼:“弟兄们,砸……砸死这帮王八蛋......”
张凡边吼,边砸,几乎快将城头堆放的礌石砸光。他又举起一块礌石,可是,云梯上,再也没有旗人鞑子。
张凡伸头一看,云梯脚四周,密密麻麻躺的,都是被砸死的建奴敢死队,有旗人、也有蒙古人。
张凡大口喘着气,扭头看向张雄。
张雄此时,也跟他一样,抱着个石头,砸无可砸。
“张雄,干死几个?”
张雄把石头往脚下一放,拍拍手:“至少十个。”
“卧槽......比我多,我干死七个。”
突然,陈能校尉,顶盔贯甲走了过来:“张凡、张雄,告诉弟兄们,拿好盾牌,注意躲避建奴的箭雨。”
招呼完兄弟们,张凡有个事情不太明白,开口问道:“陈校尉,这云梯,干嘛不推倒?推倒下去,说不定还能砸死几个旗人。等他们竖云梯,咱们又能砸死一拨。”
陈能轻轻一笑:“这个,你就不懂了。”
“陛下说了,旗人鞑子,难以驯化,咱们要依托城墙,用最小的伤亡,消灭最多的旗人鞑子。”
“这笔账,陛下算的最清楚。所以,这云梯,万万推倒不得。推倒了,旗人胆小,就跑了。”
“咱们要让他们看到登上城头的希望,又要让他们,永远也登不上城头。”
听此一言,张凡、张雄张大嘴巴,突然醒悟。怪不得,在蓟州城,他们多次爬上云梯,攀上城垛,老是觉得能攻上蓟州城,可就是攻不上。
原来,他们是爬上了死亡之梯、而不是胜利之梯。
张凡、张雄大声喘息着休息,他们也学会了,誓要把旗人鞑子连夜打造的不规整的云梯,变成旗人的死亡之梯。
瓮城之上,遵化城各族长带领的后生,不是父子、就是叔侄、或者甥舅……最差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侄子兄弟。所以,两人抬石,配合默契。互相支援,不遗余力。
其战力,并不输身经百战的明军。
第一波大战之后,瓮城之下,堆满了旗人鞑子的尸首。
一众遵化百姓,从族长到后生,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荣光。这些先前对他们生杀予夺、呼来喝去、动不动就要提刀砍人的旗人,这会儿,一个个被他们砸得稀巴烂。
那......真叫一个痛快!
“阿公,这种仗,甭说给赏银,就是不给,我也要打。砸旗人,一砸一个准,太解气了。”一个萧家后生,兴奋地跟萧家族长说道。
“嘿嘿......你小子,少得意。”
“这战场,是陛下设好的,才这么容易。你小子要是哪一天,能当上个将军,堂堂正正打一场大胜仗,杀几百个鞑子。咱老萧家的族谱,给你单开一页。”
“阿公,你说的,可当真?”
“族长一言,驷马难追,还有假?”
“好......我萧天恻,城头起誓:此战过后,立即从军。跟随陛下,征战沙场。不灭建奴,誓不为家。”
萧家族长看着一脸英气的萧天恻,嘴角上扬,心里乐开了花。
每一个萧家后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他都抱以最大的、最真心的期望。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希望他萧天恻族谱单开一页。可是,他又不希望他单开一页。
萧氏族长内心,是那么的期待,而又那么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