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妃进献的锦绣月饼深得帝心,景泰帝当即赏赐了番邦新进贡的白棉绸和螺钿梳函、描金粉匣等物。
在后宫,金银珠翠不稀奇,只有获得独一份的赏赐才能彰显地位,景泰帝的赏赐就是盛宠的证明。
官员和官眷们纷纷向赵太尉夫妇道贺,难得的是刑部尚书夫人也向太尉夫人示好,其意不言自明。
陛下膝下无子,谁能夺得恩宠,诞下龙子,继承大统,才是最后的赢家。
几家欢喜就有几家愁,李相一脸怒容,这些年他始终权重如山、地位尊崇,现如今景泰帝逐渐不再受他掌控,赵太尉和阳武侯等人又渐成气候,眼下时局对他越发不利。
满朝文武都被李相的怒意震慑,纷纷低下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捋其虎须为妙。
“呸!”一声突兀的啐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辰寅咬了一口月饼,吐到了桌子上,满脸不屑地说:“又甜又腻,难吃死了!”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心中暗想:宰相家的小公子又要闹事了。
李相本想出言相斥,但突然又想试探一下其他人的反应,故而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宰相夫人事事以夫君为先,既然夫君没发话,她自然不会多嘴。
景泰帝心中虽然不满,但直接发话显得有些小题大做,故而看向祝卿安。
祝卿安接收到来自皇兄的暗示,向上翻了个白眼,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狗腿子了。
人前溜须拍马,人后苦苦钻营,遇到皇兄巴结如狗 ,遇到李党嘴脸露尽。
自己这个长公主太难当了。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呵呵,真有趣。”
皇后怒目而视,嘉柔大公主见状立刻发问:“长公主笑什么?”
祝卿安侧首,凝眸勾唇浅笑,说道:“我笑宰相公子有趣,别人都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是小人报仇一天到晚,当真是性情耿直。”
每每和祝卿安说话,嘉柔大公主都能被怼得哑口无言,只憋出一个字:“你......”
祝卿安不解地问:“好大侄女,你想说什么?难不成李公子可以嫌弃月饼难吃,我就不能嫌弃他说话难听了吗?”
见外孙女被祝卿安压制,宰相夫人马上说道:“听闻长公主殿下精通佛法,怎地就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祝卿安笑着回道:“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夫人怎地不退?忍一时风平浪静,夫人怎地不忍?佛法劝人向善,主张吃亏是福,这种好事还是留给夫人吧,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在场不少人都笑了出来,尤其蒋图南笑的最为激烈,这个“福如东海”实在太有趣,他都想拿小本子记下来了。
李辰寅哪受过这样的气,立刻拍案而起,指着祝卿安说道:“我父亲母亲是陛下的岳丈岳母,且容你横加指责,简直目无王法!”
祝卿安对李府的家教算是有了深刻的认识,这姐弟三人飞扬跋扈的模样真是如出一辙。
“哟,什么时候大乾国姓李了?李小公子居然敢在大殿之上拍桌子,再给你个惊堂木是不是就得把我抓走了?”
她转头问向刑部尚书:“周尚书,我好怕,得罪李公子是不是触犯国法啊?别一会真把我抓进刑狱,要不我给李公子认个错,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刑部尚书周青讪讪地笑,他什么时候得罪长公主了?
长公主拉他下水干嘛?
祝卿安几句话就将李相一家说的面色铁青,景泰帝面上不显,心里却笑开了花。
皇妹实乃大乾第一勇人,可惜女子不能入朝干政,要不定能叫日月换新天。
一直默不作声的睿王爷突然说道:“皇妹,今日是团圆节,以和为贵,李小公子少不经事,你别往心里去。”
祝卿安探究地看向存在感极低的二皇兄,他这是在替李相解围?李小公子少不经事,那和他置气的自己岂不是更不懂事?
他的话让自己很不舒服。
“二皇兄,我这人一向心思狭隘藏不住话,遇事没理还要辩三分,今日得理便更不能饶人,怕是让你失望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走狗当道,我只能当豺狼虎豹,否则容易被小人欺负。”
殿内之人无不腹诽,长公主牙尖嘴利,放眼京都难逢敌手,谁敢欺负你啊!
睿王爷劝说无果,只能默默看向李相,示意他尽力了。
就在太和殿再次陷入僵持之时,礼部尚书故意撞倒了手边的月饼锦盒,连忙起身致歉:“陛下,皇后娘娘,刚刚长公主殿下妙语连珠,臣听的入神,不小心撞倒了食盒。”
景泰帝摆手说道:“无碍。”
礼部尚书笑着建议道:“今日恭贺佳节,群贤毕至,臣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祝卿安对这种问句很不解,不知道你就别说啊,你说出来别人还怎么接茬。
景泰帝心知他在故意岔开话题,刚刚皇妹发挥的也差不多了,是该换个玩法。
反正有皇妹在,没人能玩的比她还花。
“但说无妨。”
礼部尚书继续说道:“陛下一直在推广雅集,今日臣也提个雅趣,自古中秋就有赏月、赋诗、作对的风俗,民间也有热闹玩月的习俗,不若我们以中秋作对,共颂团圆?”
祝卿安很佩服礼部尚书的机智,先是恭维她妙语连珠,而后称颂皇兄推广雅集,最后提出自己的想法,说话之道真是被他参透了,任谁都拒绝不了。
景泰帝点头说道:“就依爱卿所言。”